我追赶袁敏儿出了聚义厅，沿着廊寨到了半山腰，一路喊破了嗓子，她就是一停不停。为了摆脱我，她开始不走正道，满地石棱之处一跃而过，轻飘飘的像只蝴蝶。

除非我是只袋鼠，否则早晚会跟丢她。眼看前面的山势越来越陡，天色越来越黑，我开始为她的安全着急。

越过石棱地时，我的脚小崴了一下，趁势倒在地上哀嚎。我的演技还是可以的，没有把喊声弄得太响，我赌她应该能够听到。

过了不久，袁敏儿从我身后出现，问道：“不追了吗？”

“追，我还追。”我回答，把脚微微缩了起来。

袁敏儿把我从石棱地里扶出，铺在了雪地路上，开始检查我的伤处。我隐约感觉到，她的力量并没有游戏里的我更大，她只是剑法耍得漂亮，和她人一样漂亮。

我把我的看法告诉了她，换来了她妩媚一笑。原来越清纯的人，在某些瞬间给人的感觉反而越是妩媚。这一笑把我看呆了，我不相信，到了现实世界我还能找到类似的一张脸。

袁敏儿在我面前早就没有了初见面时的大小姐架子，但她努力地保持着笨拙的矜持。这种刻意的做作一眼就能让人看穿，我忽然发现越不会装矜持的人，内心越单纯坦然。

“赵征，你的伤应该不碍事。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着急赶回去吗？”

“当然是为了去救你父亲。”我说。

“对，但也不全对。”袁敏儿解释道，“我父亲是守备一方的将军，经历过的危险不计其数。这一次被朔州军包围，尽管九死一生，但对他来说算不上太大场面。对我来说，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一个人回去帮不上什么忙，其实意义有限。”

这番话出奇地冷静，让我不敢相信是多愁善感的袁敏儿说出来的。然而我若知道她的过往，那么这些就好理解了。

在以往边塞风头紧的时候，袁府几乎每天都可以传来噩耗。她有三个叔伯四个堂哥，全部战死了。老袁家只剩下这么个孙女和她年幼的弟弟，她俩也不知道为亲人流过多少眼泪。

那一年敌军散去，老袁府成年的家眷都被组织去战场认尸，把十二岁的敏儿和体弱的奶奶留在了家里。

敏儿于是站在府门口一直哭，一直哭。奶奶走到她身后，给了她一个背箩，教训道：“去，给你的马喂些草料去。叔叔伯伯的命你救不了，不如救救行将饿死的……”祖母铁一般冷的脸像一方烙印烙在了敏儿幼嫩的脑海里，从那以后但凡帮不上忙的事，就永远不能再成为她的背负。

“所以，你为什么要返回去呢？”我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