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妹居然也是体验员的后代，这有点触及我的伦理防线，让我开始担忧对她的伤害是否会招致现实世界的仇恨。

但董总也说不清楚陈小妹是否还活着，他只是给我提供有关她的过往，好让我蒙骗住陈盛。

据他所说，陈盛是正房所生，在陈府根红苗壮；而陈小妹是体验员以家臣身份私通主妾的产物，身份一直受到养父陈鋆的怀疑。

乍一听，一个妻生，一个妾生，好像天然就有一层隔阂；更遑论有关陈小妹身世的传言早飘入陈盛耳朵了；两人本不该有如此深厚的情义。

可偏偏当时年幼的陈小妹，尚没有足够的心智来理解大人间综复杂的关系，也根本听不懂旁人的风言风语，一味地对自己魁梧英俊的哥哥充满了好感。正是这种法理清自己境遇的示好，让陈盛对这个妹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十七岁的陈盛，已经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特有的嚣张跋扈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不知道怎么的，那年他招惹上了当地最富恶名的一个武举进士。两人各恃武艺，不肯相让，在大街上，当场就动起了手来。

那武将进士已然三十出头，仗着自己的头衔，丝毫没有把乳臭未干的陈盛放在眼里。岂料，两人只一过招，进士老爷就发现了情况不妙。和他作对的那小子气力比头水牛还大，简直不像个人类，即使凭借自己二十年的武功基础，也绝对没有可能取胜。

为了顾全自己面子，进士老爷开始不讲武德。他先许以后利，让陈假装打败认输；再以言语威胁，想恐吓陈盛滚蛋；却没料到陈盛油盐不进，咬定了只想一决雌雄。

进士不知道他是将门之后，见软的硬的都不行，只好来阴的。两人明明约好徒手决斗，他却暗自在袖子里藏了一支短锏，对着陈盛一顿好打，差点没把他打死。

陈盛气不过这顿委屈，却也不愿找父亲替他出头。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康复。起床的当天，他寻到那进士家里放了一把火，造成了一死八伤。

陈鋆不知道走动了多少关系，才把这起案件压住，保住了儿子的小命。但他回头想想，却越想越气，越想越惭愧。

“这样的儿子，不如打死算了，免得再去闯祸，给家人带来祸患。”他说着，抡起了那根三十八斤的纯铁家法，从饭桌上一直追打陈盛出了城门……

陈小妹看见哥哥又挨打，哭得撕心裂肺。她一把抱住了陈鋆的小腿不肯撒手，被“父亲”一路拖着，也从饭桌拖到了城门。

事后，陈盛安然恙，可陈小妹却浑身是血，差点就九岁夭折……

有关兄妹俩的这段故事，袁敏儿也曾听闻过一二，不过知道的并不详细。尤其不为人知的是，这件事的起因居然是陈盛烧死了武举进士。

我把这段故事转述给陈盛听，不但能“证明”陈小妹依然活着，还“证明”了她对我已经非常信任。

陈盛“扑通”一声，又给我跪了下去，“会长，多谢你对家妹的照顾，想不到我一时误听人言，又怪你了……

他这样一个铁血汉子，怎么动不动就给我下跪呢！我内心惭愧极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我赶紧把他搀扶起来，并承认道：“陈兄，你不必如此大礼，我之前也确实有过将令妹抛下楼的举动，这一点还望你见谅……”

陈盛怔了一怔，脸色稍变，问我道：“那我妹妹究竟伤势如何？”

“好着呢。”袁敏儿抢先替我回答，“若真受了重伤，她当天怎么躲过官兵搜捕？”

陈盛这才缓过神来，感叹道：“也是祖宗积福，皇天保佑。赵会长，我并不怪你，若不是你把她抛下楼去，没准她还躲不过官府的第一轮搜捕呢……”

苍天啊！我真是越来越愧疚了。要是陈小妹真的活着倒好，要是她已经死了，我在这里受陈盛这样朝拜，不知道要折几年阳寿。

好歹事情总算和平解决了，董总那边关闭了通讯，袁敏儿又坐回了我的神马。陈盛等也牵出七八匹宝驹来，要一道护送我去笔尖山。他说：“这笔尖山绝非一般山贼，他们扎寨得法，军容齐整，倘若真能求来援助，势必增加了一分胜算。我妹妹既然不想见我，必是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我且保护好了恩人，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这个陈盛大概是在嫌我阳寿太长，但我还能怎么办，只好将就，瞒过他一天是一天。

我们八匹马，分两拨到的笔尖山脚。我和袁敏儿是第一拨，后面七匹是第二拨，他们至少要比我们晚半个时辰。

笔尖山上的喽啰这一会总算认识我了，见我到来赶紧让开了寨门，并另派人去寨上通报。但我的马登山也如履平地，很快赶超了报信者，直奔向聚义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