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 2)

    甫道中一片黑暗,林景峰劈手夺过电筒,一手持电筒,躬身抽出军靴筒旁的匕首,犹如迅捷的野豹。

    展行耳机中传来吵得要死的摇滚音乐。

    林景峰顺着绳子走去,登山绳一捆只有七十三米,通道内一片黑暗,手电筒照去,黄土打出的盗洞崭新,显是几个月前挖就。

    盗洞不断延展,地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展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东张西望,伸手去捏林景峰臀后的小包,捏到硬硬的机械,辨识出那是一把枪。

    “不要乱摸。”林景峰冷漠地说。

    展行没听见,摸来摸去,摸到林景峰屁股后的钱包,又捏了他屁股一把,林景峰炸毛,怒道:“不要乱摸!”

    展行一脸茫然,满脑袋问号,摇滚乐开得太大,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林景峰。

    展行:“?”

    林景峰:“……”

    林景峰在一堵石门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去,石门上是朱红色的字,触目惊心。

    展行张着嘴,发现登山索的尽头被夹在石门里。

    林景峰反过匕首,在石门上敲了敲,又侧过头,把耳朵贴在石门上听,听到墓穴里的美国歌手在声嘶力竭地鬼叫。

    林景峰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展行有样学样,也侧着头去听,耳机贴在石门上,摇滚乐哐当哐当。

    林景峰说:“墙上的字你看得懂么?”

    展行:“?”

    林景峰扯下展行的耳塞,以手电筒照上去,说:“翻译。”

    石墙上的字全是石鼓文,年代久远,犹如浸了血的遗书。

    展行指向绳索的尽头:“这道门不应该是关着的,他们应该在墓里触动了什么机关,令它关上了。”

    林景峰仰头打量:“嗯,关键是要怎么再打开它。”

    展行:“周朝一个王族的墓。”

    林景峰:“哪个王?”

    展行:“不知道,周代有八百年,哪认得出,字也和大篆不太一样,哦……我大概明白了。”

    展行掏出手机,在存储卡内翻检,按出一份石鼓文字译对照。

    “他……有一个王妃,这里应该是王妃的墓,他的王妃快病死了,他很难过,所以打算在修建一个豪华的墓穴,在她入殓后和她一起死,在他进来后,这道门会关上,殉情……”

    展行唏嘘道:“但是为什么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关上?说不定在她死之前,这位王族公子就先一步挂了。”

    林景峰扬眉道:“是在他进来殉情之前,又找到下一位了。”

    展行说:“你的爱情观很有问题。”

    林景峰:“你该把耳机戴上了。”

    展行:“我可以弄一份这种文字的拓片吗?”

    林景峰:“一切解决后可以,现在不行。”

    林景峰躬身检查石门的接缝处,纹丝不动,他翻过腰包,从外袋中抽出一片薄薄的夹层纸,把它塞进门缝里,示意展行退后。

    展行随着音乐在门口晃个不停,林景峰作势要踹,展行忙避开,林景峰从夹层纸中抽出一根引线,越拉越长,展行看得张大了嘴。

    林景峰在身上摸来摸去,展行马上会意,掏出打火机,卡擦一声火星在引线中不断延伸,继而烟雾四迸。

    展行几乎能感觉到通道里产生了一阵震动。

    大门被炸出一个小缺口,林景峰又掏出便携式的卡口合金机械,卡在石门里,拉长了手柄,开始用力推动合金顶上的扳手转盘。

    展行两眼冒红心,简直是太崇拜了,林景峰果然是专业的!

    短短时间里,林景峰便把千斤重的石门撬开了一条容单人通过的狭缝。

    “你在外面接应。”林景峰矮身从机械千斤顶下钻进墓室,一回头,展行又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了。

    林景峰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打算,同时也不想自己大腿被他抱上,一路拖着他走,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后。

    戴着耳机听歌的人通常都意识不到自己说话很大声,于是展行的声音在整个墓室中回荡:“我们什么时候去盗秦始皇陵?”

    林景峰只得把展行的耳机摘下来,说:“想找死自己去。”

    “秦皇陵连项羽都进不去。”林景峰冷冷道。

    墓室中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他收起匕首,带着展行一路前进,辨认脚印,展行既紧张又兴奋。

    黑暗里,他们发现了一滩黑色的东西。

    林景峰用手电筒照向角落,墙壁上是一个人脸的拓印。

    展行抽了抽鼻子,敏锐地嗅出了臭味——腐烂的气息,林景峰抬起脚,靴底沾了一层粘稠的血肉。

    展行:“有人在这里死了……”

    林景峰:“闭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了,而且还是新死的,尸体刚被人拖进去不久,他们想做什么?”

    林景峰压低了声音,他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了。

    展行说:“我觉得标叔很有可能来过一次,还把同伴……”

    “嘘。”林景峰手指在唇边摇了摇,示意不要多说。

    他们循着密道不断前进,先前进来之处正是墓穴的正门,沿路石墙上俱是古代的壁画,展行犹如发现了瑰宝,一路以手机照着过去,把彩绘壁画毫无遗漏地拍了下来。

    “这些有什么用?”林景峰不以为然:“有什么故事?”

    展行说:“是古代狩猎的场景,还有祭祀时的壁画,有很重要的历史价值。”

    林景峰:“可以卖钱?”

    展行说:“当然不能。”

    林景峰对展行的行为嗤之以鼻,展行对林景峰的观念也嗤之以鼻,各自心里吐槽对方。

    墓穴深处传来人声,是标叔和谢老贼在争执不休。林景峰警觉地意识到问题,抓过展行,严词吩咐道:“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进去。”说毕把耳机塞上展行耳内。

    展行知道这次林景峰是认真的了,忙不迭地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照着壁画开始写写画画。

    林景峰说:“什么事?!”

    墓穴中央的宽敞石室内,并排摆着两具石棺,一具大敞,棺中凌乱散着白布,显是已经被盗墓贼掘过,数具盗墓贼尸体横七竖八地放在角落。

    谢老贼正在大声责骂标叔,二人见林景峰入室,俱是默契地停止争执。

    林景峰心内警觉又增一分,通常后来者入场时引起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讨论分赃。

    方卓憎恶地用湿纸巾擦手,靠在墙壁不住喘气,似是呕过一次。

    被他搬进来的死尸已腐烂得看不清楚五官,林景峰在方卓头顶拍了拍,五指捏揉其后脑风府穴,方卓才点头,好过了不少。

    “你们下来太久了,动过什么?”林景峰淡淡问。

    标叔似有点惧了林景峰三分,答:“谢兄让我拜棺,我说先把耳室炸开,你怎么进来了?”

    林景峰走上前,伸手抹去棺上灰尘,见是一行大篆。

    他检视四周,见墓室内光线明亮,角落的两尊铜灯瓶已被点燃,蹙眉道:“你们点的灯?”

    谢老贼以一根手杖敲击地面,嘶声道:“标兄弟,按老规矩来,不可先开耳室,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景峰说:“按谢兄的规矩。”

    标叔闷哼一声,谢老贼走上前,林景峰又道:“等等。”

    他从腰包内掏出巴掌大的一物,朝通道内抛去。

    展行正看着壁画听音乐,被咻一声飞来的那物砸中,“啊”的一声大叫,吓得方卓连忙靠着墙壁站起。

    标叔不悦道:“都下来了?”

    林景峰:“外面没事,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你们都没发现?”

    展行摘了耳机,捡起林景峰抛来那物,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了。

    一进墓穴,展行便大声惊呼,用手机开始拍照。

    所有人哭笑不得,展行给石棺拍完照,注意到角落里的死人,又横过手机,调整焦距。

    “够了!”林景峰怒道:“站好,安份点!”

    展行站到林景峰身边,仍不住打量墙角的人,谢老贼竖起手杖,朝石棺敲了敲。

    展行:“这是什么?”

    林景峰:“黑驴蹄子。”

    展行:“这个我知道!防粽子用的!”

    林景峰点了点头,示意别啰嗦。

    展行:“为什么用黑驴蹄子,不用白驴蹄子?或者灰驴蹄子?粽子分得出那头驴谁是……”

    林景峰说:“再问一句,我就把你封到那里进去。”说着朝空棺扬了下巴。

    一片安静中,谢老贼喃喃念了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安徽等地方言,类似江湖人拜堂口时的谒语。

    林景峰低声解释道:“天作屋顶地作床,无财无势嘴一张,今日路得宝地过,赐口冥食作存粮。”

    方卓深吁了一口气,展行明白了,点头,谢老贼的大意是盗墓者贫困潦倒,借点墓中陪葬花用,又见谢老贼手中那杖,竟是黄澄澄的一把铜拐,拐端刻出一只辟邪貔貅,既辟污秽,又纳财宝。

    林景峰小声说:“吴派铁拐门的规矩,入墓叩棺。”

    展行:“叩了棺就不会有问题么?”

    林景峰:“我向来不太相……”

    这是一个傻问题,林景峰险些就说了蠢话,幸好及时收住。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手指戳了戳展行脑袋。

    标叔道:“开耳室?”

    谢老贼拄着拐,说:“开罢。”

    谢老贼拄着拐,倚在石棺边抽烟,标叔上前取出几节铜管,准备炸耳室的石门,林景峰走到墓室的正中央墙前,借着油灯端详墙上壁画。

    两侧的油灯或许是机关,点燃后墓穴外的横匝门才会合上,林景峰微一旋转灯座,虽涩却仍能缓缓移动,便知就里。

    但他仍然没有告诉标叔这件事。

    方卓背靠石棺,仍不住喘气,疑神疑鬼,这是他第一次下斗,免不了有点神经衰弱。

    一片静谧中,方卓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上来。

    “妈呀——!”方卓一转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登时不顾一切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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