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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 非天夜翔 0 字 2022-01-07

    路边,靠近化工厂的一侧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另一侧,张岷背着决明,跟随逃亡的人群沿公路徒步走来。

    张岷的汽油用完了,沿途兜了好几个郊区红十字会与省级援护站,都没找到救援组织。

    今天早上,直升飞机离开的声音惊醒了在车里睡觉的张岷,他发现路边的人聚集了不少,便让决明下车,两人跟着大部队走,前往裕镇西边,直升飞机离去的方向。

    “宝贝?”张岷让决明从背上下来:“累么?”

    决明摇了摇头。

    “有饼干。”决明说:“我想吃,还有点口渴。”

    他们看到远处的林木森手里握着枪,不怀好意地扫视人群,车库前又摆了张桌子。

    张岷心里不太踏实,但还是说:“好,应该是收容所物资发放。宝贝在这里等,爸去排队问问。”

    8、碰面 ...

    “你是做什么的?”刘砚道。

    “我?”那男人道。

    刘砚问:“嗯,从事什么职业,只有你一个人吗。”

    男人道:“我是网管,在市里上班,我爸妈在外地……”

    刘砚示意不用多说,吩咐道:“下一位。”

    “吃的呢?!”网管愕然道。

    刘砚道:“您不……符合我们的条件,抱歉,不能给你吃的。你可以沿着这条路走,朝西边去碰碰运气……”

    林木森道:“刘砚!你如果每个人都解释这么一串话,三个月后估计能打发完!”

    “快走开!别挡着路!”小弟粗暴地推搡。

    “起码给点饼干吧!走了一天没吃喝了!”那男人愤怒地要挣扎,林木森二话不说,持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冷冷道:

    “走不走,不走毙了你。”

    队伍肃静,那男人只得转身走了。

    “下一位。”刘砚叹了口气。

    “你是做什么的?”刘砚问。

    “我待业。”面前男人道:“小兄弟,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我看得出来。请你给我一箱泡面,我带着一大家人,他们还在公路上。以后如果都活下来了,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给点吃的,我马上就走。”

    刘砚道:“下一位。”

    “你别和他们同流合污!”那男人变了口气。

    “你干什么!”桌旁马上有人过来推开那男人。

    “干什么?你们才是干什么?!你们这是违法!”那男人离开队伍,愤然道:“粮食都是你们买的吗?!只怕未必吧!你们在裕镇杀了多少人?!!沿路过来的那些死人,整个裕镇被你们打劫成什么样?真以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就是一群伤天害理的强盗!外面有丧尸在杀人,你们竟然对还活着的同胞下手!”

    林木森依法施为,以枪抵着他的后脑勺,男人道:“这里的人全听见了!你有种……”

    身后砰的一枪。

    那男人脑浆爆了满地。

    林木森冷冷道:“真够横的,看看谁横?”

    四名小弟把那男人的尸体拖去扔到工厂后的河里,有人提着水桶出来拖地。

    刘砚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

    刘砚:“下一位,什么职业?”

    “快递……”那人道。

    刘砚道:“下一位。”

    那人发着抖,转身走了。

    半小时后:

    “你是做什么的……”刘砚麻木得像个复读机。

    面前女孩自我介绍道:“我叫丁兰,会计专业,在一家小超市里负责记账和管仓库。”

    刘砚眉毛动了动,说:“我们正缺个管仓库的,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愿意!”

    “我!”

    队伍中马上有人大喊:“我也是做物流的!我比她做的好!”

    刘砚征求地看着丁兰的双眼,丁兰点了点头。

    “小伙子,兄弟,大哥。”有人道:“你让个女人管仓库能做什么?要招男人!”

    刘砚道:“因为她排在前面。”

    说毕刘砚撕下一张条子,写了“仓库”二字,交给丁兰:“他们会给你吃的,带你到后面去,先去领食物和水吧,欢迎你加入我们。”

    丁兰点了点头,走出队伍,却不离开,站在一边,像在等待什么。

    刘砚:“下一位,你是做什么的?”

    又是一名女孩。

    “我叫谢枫桦,学生。”那女孩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看模样与刘砚,蒙烽年纪相差无几:“这是我的学生证。”

    “研究生?”刘砚翻开看了一眼:“还是政法大学的。”

    谢枫桦点头道:“你也是?我好像没见过你。”

    刘砚道:“你认识一个叫李……李……”

    刘砚想起李嵩的弟弟,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得作罢,又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谢枫桦道:“哲学系,学生证上写着的。”

    刘砚:“哲学系研究生……对不起,丁兰,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丁兰道:“我们是邻居,发小,她不能留下来吗?为什么?”

    刘砚道:“很抱歉,她的专业对我们没用。”

    谢枫桦笑道:“可以理解,别说了,丁兰,先生,方便给我点吃的吗?”

    丁兰道:“咱们一起走吧,说好了的……”

    谢枫桦道:“不,我早说好了的,丁兰,你留下来。”

    刘砚鼻子有点酸,抬眼看着蒙烽,蒙烽的眼眶也有点发红,似是想起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事。

    刘砚:“下一位。”

    “等等。”丁兰不顾谢枫桦的阻拦,过来问:“这个厂房很大,不能给她一个住的地方吗?她吃得不多,也不麻烦……”

    “够了!”一小弟过来要拉开丁兰与谢枫桦。

    蒙烽攥着那小弟手臂,冷冷道:“有话好好说,别对女人动粗。”

    刘砚:“厂房里不能给她住,我说了不算,对不起……”

    丁兰:“那么谁说了算?我去问。”

    刘砚:“我如果是你,我就不会去找他。你应该庆幸他现在走开了。刚刚杀人那会没见着么?”

    丁兰不吭声了,蒙烽道:“走吧,你们耽误太多时间了,待会老大回来会有麻烦的。”

    谢枫桦道:“我如果在小溪的下游,或者马路对面留下,应该不碍着你们吧?”

    刘砚想了想,答道:“这不冲突。”

    谢枫桦道:“谢谢。”接着小声道:“丁兰,难得的机会,我会留下来陪你,这里不好,咱们再一起走。”

    丁兰眼里噙着泪,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车库,拿着条子去厂房内报道。

    “下一位。”刘砚道:“什么职业。”

    “私人侦探。”那小青年道。

    刘砚道:“从业证让我看看。”

    小青年道:“没有从业证,你知道的,这行是秘密职业。”

    刘砚怎么看怎么不像,小青年又道:“别看我不高,瘦,我能打,而且想事快,逻辑慎密,思维严谨。”

    刘砚眯起眼道:“是么?你觉得他像?”

    蒙烽抬起枪,抵在他的额头上:“说实话,三。”

    刘砚知道蒙烽不可能真的开枪杀他,然而那小青年的脸色马上就白了,说:“医疗人员,但没有牌照,你们缺不缺医生……”

    蒙烽:“二。”

    小青年:“作家!”

    刘砚:“下一位。”

    小青年道:“我也是个编剧,可以给你们编故事解闷,会排演戏剧……”

    刘砚道:“不了,我不想听故事,他们估计也不想听,我们现在就活在一个冗长而无奈的故事里。”

    小青年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点头道:“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进入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故事。”

    “你可以到西北边去碰碰运气。”刘砚说。

    小青年无奈道:“太宅,走不动了。脑力劳动者在灾难片里总是吃瘪群体。”

    谢枫桦安慰道:“希望是坚韧的拐杖,忍耐是旅行袋,携带它们,人可以登上永恒之旅。”

    小青年笑了笑:“谢谢。”

    刘砚道:“给他包饼干吧。”

    小青年接过饼干,林木森在远处打量片刻,过来道:“刘砚,我让你坐在这里不是让你浪费粮食的。”

    刘砚静了片刻,而后道:“好的,那拿回来吧。”

    小青年迅速拆开饼干,朝里面吐了口唾沫,又舔了一次,说:“哦,还给你们。”

    “你!”林木森怒道。

    蒙烽道;“算了,森哥,小孩一个。”

    小青年走到树下,拆开饼干,和那哲学系的女生谢枫桦搭了几句讪,分给她半包,两人开始喝水吃饼干。

    蒙烽评价道:“挺精神一文学小青年。”

    刘砚面无表情道:“下一位,精神能当饭吃么?他卖的是文字,又不是脸。”

    蒙烽:“嗯?吃醋了?其实你也不错。”

    刘砚道:“那里的才是小孩。咱们车上还有吃的么,拿点水给他吧。挺可怜的。”

    树下蹲着一名少年,看模样只是个半大的初中生。

    他是这些天逃亡的旅途中,刘砚见到的年纪最小的活人了——再小的孩童或体力不济,或奔跑缓慢,不是死在丧尸潮中就是累死在路上,那和独自面对饥饿,寒冷等困难不同,很少有野花野草能顽强地生存下来。

    那少年头发有点乱,一身衬衣西裤却十分整洁,蹲在树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蒙烽到他和刘砚的车上,拿了瓶水和口香糖过去给他,他沉默地接过,什么也不说。

    刘砚:“你是做什么的?”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面前的人说话,视线却瞥向树下的少年。

    他蹲在那里感觉十分突兀,就像一道不融于马路的风景线,默不作声的模样令他和周围的人有种鲜明的区别,不像是人……当然不可能是丧尸,刘砚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念头。

    蒙烽给了他饼干和水,队伍中便有一个男人转头,朝那少年笑着喊:“宝贝,记得说什么?”

    “谢谢。”那少年道,眼睛盯着蒙烽的枪。

    蒙烽朝队伍中喊话那人打了个手势,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的少年开始吃果汁口香糖,又不吭声了,蒙烽说:“排队那人是你哥?”

    “我爸。”少年道。

    蒙烽理解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少年有点排斥与陌生人对话,只得转身回到刘砚身边。

    刘砚:“你是码头工?”

    那壮实男人憨厚一笑:“没媳妇,就一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

    刘砚:“你愿意留下来么?”

    壮实男人道:“当然可以!能干点体力活,管饱,尽管使唤我。”

    刘砚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预备”二字,交给他,说:“不一定吃得饱。”

    男人道:“有吃的就行。”

    刘砚:“下一位,你是做什么的?天啊!师姐!我以为你死了!”

    “没有……刘砚,你怎么在这里?”那女生哭着上前,隔着桌子与刘砚紧紧拥抱,哽咽道:“你师哥呢?”

    刘砚的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喘息道:“最后一批大巴撤退的时候他上了车,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你拿着条子到厂房里去,会有人接待你,让他们带你去找崔小坤,他会详细说。”

    女生名唤方小蕾,是萧瑀的女朋友,化学学院研究生毕业,在另一间学校的生物学院担任辅导员,那天刘砚没与她碰面。

    “你他妈的混账!这是你认识的人就让她进去!”队伍里马上有人喊道:“怎么回事!那女的能做什么!”

    刘砚道:“这跟你们没关系。下一位!”

    “怎么没有关系!”又有人大骂道:“大家都想活下来!你有什么权利给熟人走后门!”

    一时间群情汹涌,朝着刘砚叫嚣不止。

    “怎么?”林木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本在外面巡逻,喧闹声把他引了过来。

    刘砚从故人重逢的心酸中回过神,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说错半句话。

    刘砚“我的师姐来了,她是搞化学的。”

    林木森:“所以呢?”

    刘砚:“所以我让她进去了。这是一个化学工厂,她的专业知识能帮上你很大的忙,配炸剂,装填陷阱,你如果不满意,可以让她试试。”

    林木森点头道:“可以。”

    队伍又静了下来,各个仇恨地看着刘砚。

    刘砚:“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下一位……别挡着,阿姨对不起不要哭了……我没有办法……是,我也有妈……别说了,你走吧……”

    “不不……真的很抱歉……这里不是收容所……你们得朝西北走,找救援站……”

    三小时后,刘砚手里的纸条剩下五张,面前的队伍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林木森又转了回来:“没有医生?也没有医学专业的?当兵的呢?”

    刘砚遗憾地摇头:“没有,医生救死扶伤,传染病爆发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站在第一线的,当兵的就更没有了……”

    林木森点了点头,对这结果不甚满意,但也没办法,说:“快点发完东西回去吃午饭。”

    刘砚点头,朝面前的人问:“你是做什么的。”

    “你好兄弟,我叫张岷。”男人伸出手,刘砚与他互握。

    刘砚道:“哦,是你……我记得你,那个小孩是谁?”

    张岷道:“我儿子。”

    刘砚头疼了,张岷道:“那位兄弟是你朋友?谢谢他给决明的东西。”

    刘砚:“不客气,算了,我们这里不能……带家属,很抱歉。”

    张岷:“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广播收不到,手机打不通,我从F市开车过来,沿路全荒了。”

    刘砚:“省会也沦陷了?”

    张岷点了点头,眉毛紧拧着。

    刘砚道:“你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张岷:“先父是中医,我原本参军,退伍后继承了一点……家业,略知皮毛,在F市开了间医药公司。”

    刘砚蹙眉,张岷道:“这是我的退伍证。”

    刘砚看着远处的少年,问:“他叫决明?你看上去不老啊。”

    张岷笑道:“我二十八,决明十五,我是他的监护人。”

    刘砚朝蒙烽道:“你过来,替一会我的位置,张岷,你跟我来。”

    刘砚与张岷走到路边的树下,张岷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给刘砚点上。

    “你这是双重标准!”蒙烽远远愤怒地喊道:“你让我戒烟,自己还抽烟!当我是傻子吗?”

    “我压力巨大!再不抽根烟我会疯的!”刘砚朝剑拔弩张,准备吵架的蒙烽喊道:“行行好吧大哥!”

    蒙烽不吭声了。

    刘砚转过头问张岷:“会外伤包扎和内科处理吗?”

    张岷答:“这个……没有充足的药材,我可能没法彻底治好患者,怎么了?你们这里有人生病了?我可以给病人看看。”

    刘砚摇头,又问:“你有什么打算。”

    张岷叹了口气,显也有点疲劳,说:“不知道,能借住一晚上吗,我们的车从家里开过来,在上头路口没汽油了,沿途加油站大部分都空了。决明身体弱,想在这里找个地方歇一宿,再朝北走看看,那些怪物的情况怎么样?”

    刘砚:“你倒挺乐观的,实话说,不太好,到处都很危险。”

    “我也心里没底,不敢在他面前叹气。”张岷道:“决明性格很敏感,嘴上不说,心里怕拖累我,万一睡一觉起来跑了,死在什么地方,我也别活了。”

    “可以理解。”刘砚说。

    张岷捋了把额发,十分烦恼,斟酌许久后开口道:“我和决明,能借光住在这里不。”

    刘砚也想说这个问题,但那名少年能做什么?林木森多半不会答应,先前还对师姐一事起了疑心,若让张岷留下,就得想个办法体现他不可或缺的作用,来说服林木森,让他多捎一个什么也不做的人。

    张岷道:“我是退伍兵,枪法还凑合;医理虽不说精通,但治点小病没问题,会辨识草药,会做饭,会弹吉他,会治家畜的病,管好,会理发……”说着手指头作了个剪刀一夹一夹的动作:“脏活,累活我包办。要么这样,我去试着谈谈,我干两个人的活儿,领多点儿吃的?有张床睡就行,我俩挤挤就凑合了。”

    刘砚没有说话。

    张岷见有难度,改口道:“要么我干两个人的活,领一份吃的,给我儿子吃,匀点剩饭我自己解决……你们三顿分量足不。”

    刘砚道:“本来就没多少,你要一个人的饭量两个人吃,那么就只有……你每天什么也不吃,变超人了。”

    张岷:“……”

    张岷:“我们还带了点吃的,都在车上,但没有汽油了,搬过来能撑十天半月的……”

    刘砚又想了会,开口道:“先不忙,这样,你领张条子去报道,我带你儿子找个地方让他先藏着,等过几天人走的差不多了,再让他出来。”

    “尽量多藏几天,你和森哥认识了就一切好办,他那人看上去不讲道理,你如果对他有用,他也不会太为难你。”

    张岷如释重负:“那成,太感谢了,我去给决明说说,他很懂事的。”

    张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要检查身体伤口吗?”

    刘砚:“我们没有医生,现在全部新来的人都集中在侧面库房里,你能……”

    “可以。我知道染病的人大概有什么情况,不用脱衣服。”张岷道:“但是我怎么办?找地方脱了给你看一下?”

    刘砚见张岷一切如常,想了想,说:“不用了,你儿子呢?没受伤吧?”

    张岷笑道:“没有,我们都没有被感染。”

    刘砚道:“那么跟我来,你算健康的,你负责检查其他人……来,我让林木森把人集中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逃亡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休息两章,酝酿一下

    准备用六把步枪一百二十发子弹去对付两万只丧尸吧~

    蒙小烽,张岷大叔!我看好你们!(拍肩)

    9、会议 ...

    在刘砚的安排下,最后一张纸条交到张岷手里。

    紧接着刘砚果断出手,把决明塞进了自己的房间,交给他一本书,一叠报纸让他打发时间,蒙烽把午饭带了上来。

    “别到处乱跑。”刘砚说:“这个给你。”

    决明接过一瓶绿茶,那是刘砚先前从学校食堂带出来的,一直舍不得喝的饮料。

    决明点了点头,拧开盖子,看了一眼,把盖子还给刘砚。

    再、来、一、瓶。

    刘砚哭笑不得,说:“你留着,以后说不定还能换。”

    刘砚把全身汗水的衬衣换下,穿了件背心下楼,镶金牙的胖子阴阳怪气道:“哟呵,刘总管来了。”

    刘砚看了他一眼,转入厂房,问:“森哥呢?”

    一人指了路,胖子不即不离跟在刘砚身后,刘砚走到化工厂僻静处的中院,林木森躺在树荫的石椅下睡午觉。

    “都安排好了?”林木森眼睛不睁,徐徐道。

    刘砚道:“差不多了,我招了一个叫张岷,这个人很不错。”

    林木森道:“我见着了,他上缴了半条烟,还有不少吃的,一箱药。”

    胖子谄笑着上前,在林木森胸口摸来摸去,林木森拍开他的手,掏了根烟给他,胖子马上千恩万谢地退后,林木森又抽出两根烟,递给刘砚。

    胖子的脸马上就黑了。

    刘砚接过,问:“你安排他做什么?”

    林木森坐起身,双手撑着石椅,说:“他说他什么活儿都能干,是退伍兵,又是医生,没事的时候我本来不想给他派活儿,但他自己想忙,我就把他和蒙烽编一队,去轮班巡逻。”

    刘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也不走。

    林木森道:“你还有什么事?”那句话却是对着金牙胖子说的。

    金牙胖子说:“没事。”说毕悻悻走了。

    胖子走远后刘砚才开口道:“他是什么人,你的手下么。”

    林木森道:“不是,是市里一家餐厅的老板,本来我看他的场子,撤退那会,他把全部家当,存粮都交给了我,让我带着他走。多亏了他的米面粮食,大伙儿才撑过最开始那段时间。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木森眉毛动了动,刘砚回避开这个问题,又说:“张岷是医生,我师姐是学化学这一块的,研究生念的生物工程,对这次丧尸爆发的原因,他们说不定有点自己的见解,你想听听么?”

    林木森抬眼道:“外头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些丧尸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又关我什么事?当前任务是活下去,懂么?”

    刘砚道:“我觉得,咱们起码得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活动,受什么样的活动限制,弱点在哪里,习性是朝什么地方迁徙。”

    “温度,湿度,环境对它们又有什么影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找出里面的原因,说不定会少死很多人。”

    林木森无所谓道:“那么就听听吧。”

    刘砚道:“吃完晚饭后,我让我觉得靠谱的人集合起来,大家开个会,再来叫你?”

    林木森缓缓点头。

    蒙烽与张岷拄着各自的枪,倚在溪旁的石滩外,黄昏的夕阳光线在鳞波般的水面上滚动,哗哗带往下游,秋高气爽,蔚蓝长天皓皓一片。

    张岷被分来与蒙烽一组,今天是第二天合作,值下午三点到六点的班,预防有丧尸顺着河流飘下来,再突然上岸。

    张岷带着一副露指军用手套,埋头检视自己的钱包,里面是他与决明的大头贴合照。

    蒙烽也换上了全套耐磨的迷彩军服,外套里防热,只穿了件薄薄的背心。

    蒙烽:“你说他们这些军用设备是从哪里来的?”

    张岷摇了摇头,十分迷茫,林木森再强悍,也不敢公然打劫军车才对。

    “配备不算太齐全。”张岷说:“枪只有六把,子弹稀缺,看样子像捡回来的。”

    蒙烽唔了一声,又道:“那是什么?”

    张岷笑了笑,翻开钱包给他看,里面是决明做的卡贴,两张Q仔Q妹的情侣信用卡。

    蒙烽说:“那小子是你……哎?兄弟,这看上去不像两父子啊。”

    张岷尴尬笑了笑:“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蒙烽蹙眉打量张岷,张岷道:“你们也是,对吧。”

    蒙烽说:“明白了,你也是。”

    张岷欣然点头,与蒙烽暗号般的对上,二人距离拉近了不少,蒙烽道:“你家那小子多大,受的了吗?”

    张岷道:“十五,捡回来那年十一。”

    蒙烽吓了一跳,险些被水呛着,咳了几声道:“哥们,你这是犯罪啊,他还没成年。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

    “哎。”张岷笑道:“马上就成年了不是?现在也没人管得着了。”

    蒙烽又问:“他没父母?”

    张岷解释道:“我刚退伍那会老爹去了,家里没亲戚,空有点手艺,申请不到牌照,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每天在老家上山采药,再倒腾给收中药材的铺子。有天在山沟里就发现他了,刚好那谷里是个长决明子的地方,就起了个名字叫决明。”

    蒙烽道:“没身份证明?没找公安?”

    张岷茫然摇头道:“什么也没有,脑子还撞坏了,救回来以后过了三个月才开口说话,后来进省城的大医院给他看过病,骨髓抽样检测知道他年龄十一,我托在派出所的战友到处打听,也没寻找失踪人口的,最后熟人给办了个证,就落户了。”

    蒙烽手指头朝他点了点,笑道:“你可真够禽兽的,十一岁的小孩你也下得了手啊。”

    张岷嗨一声,自嘲地笑道:“没有的事,起初没那心思,他粘人得很,后来也是……心甘情愿的,总粘着我,开始哥们还不懂,我俩都是……嗯,两情相悦,不提了。你家那小子呢?你俩过得还成吧?”

    蒙烽没好气道:“一脸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你说呢?”

    张岷笑了笑,安慰道:“好好过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大家都活着,就该开开心心的。互相扶持。”

    蒙烽缓缓点头。

    “哲学家。”刘砚忙完一天的工作,出来河边散步,穿着件背心,过膝的七分裤,斜斜背着个挎包,懒懒游荡过来,问:“在做什么?”

    谢枫桦推了推眼镜,笑道:“在谈论你,你主宰了这么多人的命运,谁又来主宰你的命运?”

    刘砚双手插在裤兜里,无所谓地一耸肩:“我没有主宰任何人的命运,只是他们分岔路上的一个路标,该留下还是该离开,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我只是告诉他们该往左,还是往右。你见着出来巡逻的两个高个子了么。”

    “在这里。”蒙烽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刘砚过来坐下,张岷抬眼道:“决明呢。”

    刘砚:“在我房里,我给你安排了个房间,就在我和蒙烽的隔壁,以前是个工头住的小单间。”说着交出钥匙:“晚饭匀了一份给他,待会你再带他过你房里去。”

    蒙烽朝侧旁让开些许,二人背靠一块石头,刘砚从单肩包里取出一叠铁皮罐头盒上割下来的锯齿圆片,就着黄昏前最后的阳光开始捣鼓。

    “是什么。”蒙烽说。

    “一种方便女人和不会用枪的人使用的武器。”刘砚道:“别碰小心割伤了手。”

    他戴着帆布手套,将锐利的罐头盖和两根杆子组装起来,开始制造一个弹簧。

    日暮西沉,河边点起一堆火,下一班队员过来交接枪械,沿着河岸开始巡逻。

    篝火旁铺了块布,刘砚的师姐方小蕾,张岷、刘砚、蒙烽、丁兰、谢枫桦数人围在一旁坐着,开了四个罐头,一盆食堂于妈蒸的馒头。

    旁边的酒精炉上烧着水。

    数人随□谈,入夜的长河十分漂亮,月亮从山的东边升起,漫山遍野的铺满了银光。

    “丁兰你应该偷点什么东西出来。”刘砚道:“我上次看见林木森有不少凤爪。”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方小蕾横了刘砚一眼;“小心黑社会殴打你。”

    丁兰笑了起来,而后道:“我不敢拿,怕他查账,但是你们知道他储存了多少东西吗?”

    “多少。”蒙烽问。

    丁兰:“很多很多,基本整个裕镇所有吃的都在库房里了。”

    众人都没有概念,丁兰说:“你们想象不到的多,他杀了人,仓库里全是抢回来的东西,我整整一天才对着单子点完,按照咱们这么吃,足够五百人吃上好几年。”

    谢枫桦道:“说实话,按照小型社会原则,他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人。丁兰和我合计了一下,他如果聚集一个六百五十人左右的小群体,刚好可以达到利益最大化,人少反而很危险,没有忧患意识,储备再多也不安全。人多则可以团结起来保护自己,做更多的事,也可以开始从事生产……”

    “你能说服他么,但我觉得他多半不会听你的。”刘砚说:“他跟我说,一共招到一百人就不再招了,这么点人根本没法生产……”

    “嘘。”张岷耳朵动了动,示意噤声。

    林木森一来,登时都不说话了。

    “说吧,有什么高见?”林木森摘下手套,淡淡道。

    刘砚说:“先把大家各自的遭遇分享一下吧,从师姐开始。”

    方小蕾开始说,与谢枫桦等人遭遇大同小异,轮到张岷时,张岷把沿途经过详细解释,包括自己与被咬伤一事,却略过了决明受伤的内情。

    篝火映着刘砚的脸,他说:“疫苗有用?”

    方小蕾想了想,说:“你们被感染的时候,或许是第一波,因为自身条件差异抵抗了疫苗。”

    张岷缓缓点头,方小蕾又道:“但现在经过突变,病毒已经产生了二次突变,千万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去再次尝试了。”

    林木森忽然开口道:“如果从他身上抽出点血……”

    刘砚道:“别动这种念头。”

    林木森淡淡道:“为什么?可能只要一点……”

    一时间众人心里涌起恐怖的念头,许久后,张岷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如果我输血能救人,兄弟我不会吝啬那点血,只是你体内没有抗原,咱们血型估计也不对,这个怎么说……”

    方小蕾接口道:“明确地说,他办不到,就算身上的血全部输给你,你只会在很短暂的一天或者几天时间内获得抵抗病原体的能力,这在生物学上称为被动免疫。”

    “按照目前的爆发情况看,这将是一场漫长而几乎没有尽头的长期抗战,不是用几管血清就能解决的事,想活下去就需要疫苗,林先生。”

    “有什么区别。”林木森冷冷道。

    “血清是用于短时间内的被动免疫,抗细菌内外毒素的作用,时间非常短,而且不一定能起作用。而疫苗则是把病毒注射给你,让你获得永远抵抗病毒的能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形成抗体,我认为‘没有’。”方小蕾特别加重了语气:“只要有条件,我会做试验。”

    张岷说:“有机会的话,我也愿意试试……”

    那句话还没说完,刘砚马上以眼神制止,张岷便不再说话了。

    林木森唔了一声。

    方小蕾淡淡道:“这个问题不要再讨论了,张岷,你千万别蠢到去让丧尸抓一下试试,懂么?”

    张岷答道:“我明白。”

    “谈谈你大哥吧。”蒙烽岔开话题道:“他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