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黎明80(1 / 2)

于是一直到被抱进府邸,阿黛尔都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被威胁到了,她就是懒得跟那混蛋讲话。

她才不信他敢控制着她的身体去演戏呢,再不要脸也干不出这种事,堂堂中央总督的骄傲,还不至于就这么点。

总督没直接带她去会客厅,而是先去找医生给她做身体检查,娜娜见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简直喜出望外,只不过做完详细的检查之后脸上就没有表情了。

在把资料提交医疗系统做深入分析的时候,娜娜痛心疾首,甚至敢于指责总督大人“这都去做了什么她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乱跑吗”

她把糟糕的指征一条条点出来,把会导致的后果一条条念出来,恨不得把严重性刻进对方的脑子里。

总督的精神力只能代替个别器官维持她最低的生命需求,远远谈不上健康,只能勉强说是叫她活着而已,要靠着医疗舱才能缓一口气的情况出现了多次,所幸没有遭遇急性到药物都无法阻止恶化的病情,否则总督肯定是不可能那么太平的。

面对医生的跳脚,总督充耳不闻,边翻看分析报告边说“短时间内情况稳定”

娜娜有了经验,立马警惕“又要做什么”

对面那位大人推开虚拟屏,缓缓起身,身着白衬衣的身形既清隽又挺拔,金发蓝眸更是清透至极,但娜娜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俊美,只觉得他的笑意有一种令人悚然的漠然。

“去见个客人,然后”

没等娜娜拒绝,便听得他接着说道“她就永远留下了。”

这话不明不白,娜娜疑惑地扭过头去看,阿黛尔正咬着一袋营养液,大概里面掺和的药味道不好,以至于她的眉眼都耸拉着,恹恹无力。

大概注意到有人正在看自己,她便抬眸看过来,蓝色的眼瞳蕴着轻盈的光,既单薄、脆弱,又有一种难言的生机,像是风还未吹散的蒲绒,颤颤巍巍,却格外美丽。

娜娜的心脏一下子仿佛被什么戳了戳,又膨胀又酸楚,一时竟忘了之前在想什么。

然后一个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背对着娜娜的人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目光扫了眼她手中的袋子,眉头微皱。

“难吃。”看了看他,阿黛尔把营养液放在一边,有种不想再碰的抗拒。

但手刚准备挪开,马上她又抓起了那袋营养液,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这是想到了被他控制手脚直接灌下去的可能。

亚撒当然不会这么做,威胁经常出现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但他挺喜欢她的反应,比起无视他、当然是怕他更好。

他垂着眼睛道“味觉开始恢复了”

本来就没事

她的五感只是迟钝,又不是消失,只是她对于食物没有什么特殊喜好而已,反正好赖都得吃混了药的营养液,消除口味更方便下咽,但今天这一袋格外难吃。

阿黛尔明白了原因“你故意的。”

她捏着袋子,慢吞吞吸了一口,不情愿地下咽。

这是回到金穗花宫了啊,他的地盘,他全权掌控的界域,所以现在真的在不遗余力地向她宣示他的权利了啊。

娜娜挺身反驳“不可能,我调的药,特地过滤去味,不可能难吃”

那两个人都看了她一眼,医生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控诉地看向总督大人,也不敢大声“不能随意改”

片刻后娜娜平静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总感觉这两人在打一场很新奇的仗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连每一个眼神,都蕴藏着争锋相对的意味,偏偏又是一种旁人无法掺和的氛围。

当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阿黛尔的方向偏了偏总督真欺负人啊。

最后总督带着阿黛尔去见客人时,她那袋营养液还是没吃完。

他也不管,任由她这么叼着,带着她进了会客厅。

阿黛尔也不想的,能端庄见客人谁想要这么拖沓,但她现在就是个任人摆布的阶下囚,坐在医疗辅助器上行动都需要机械护士帮助,端着身份首先没脸的就是她自己,那还不如随意自在一些,反正她的处境也不能更糟糕一点了。

在总督迈入厅堂的下一瞬,厅内的两个人皆起身相迎。

阿黛尔的视线扫过年长的爵士,落在烟灰色头发的男人身上。

只刹那,她的脑子嗡然一声,眼前乌黑,竟有种天地崩裂、星灰湮飞的覆灭感。

意识瞬间回到那种昏沉、矇昧的状态,遥远的声音模糊不堪,是电流窜过意识层的熟悉感觉。

那声音在低低呢喃“诺兰罗萨司。”

恐怖的惊悸与动荡破坏了她的思维,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脑袋都会被撕扯粉碎的时候,电流跳跃般的感觉渐渐淡褪。

似乎是奖励一般,某种破裂声随之而来,她本能地感觉到一些轻松之意,它从大脑一直绵延至全身,叫身体也随之变得舒适,她的意识也在变淡,似乎已经在被

这个黑暗的所在排斥。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窥探到更多东西,模糊感觉到隐秘处似乎缠绕着更多的锁链,积蕴着更深不见底的黑暗。

因此而生的愤怒让她更晕了。

该死的梅乐丝到底封了几道禁制

为什么隐约觉察着根本数不清

下一秒,她的意识一晃,就被彻底踢了出去。

智芯环与梅乐丝牌封禁双重作用下的精神力完全枯竭,她连精神世界都进不去,连自己的精神内核都不能触碰。

极短的时间内她又睁开眼睛。

晕头转向,她的手死死抓在扶手上,身体僵硬,竭力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适。

万幸,虽然这瞬间的情绪极其复杂,反应也有些奇怪,感觉不对的总督又往她身上瞟了一眼,但是大概由于她的反应幅度较小、不明显,对方心思在旁者身上,也没计较。

阿黛尔定了定神,才看到总督与客人两个人拥抱,互相捶了捶对方的背。

这不是惯常的礼节,而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之间打招呼的方式。

“久等了,”总督说道,“诺兰,你不会责怪我特意躲避你吧”

“当然责怪,亚撒,”客人说道,“我心里骂你的话一直没停过。”

还真是好朋友啊

可是这么诚恳真的好吗

这种态度,既有彼此了解非常熟络的热情,又有刻意拿话堵对方损对方的不客气,甚至还有一种坚信对方不会翻脸的有恃无恐。

“真伤心啊,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倒霉。”亚撒说道。

“总比我坐金穗花宫冷板凳的滋味要好。”诺兰回道。

两个人松开手,对视一眼,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彬彬有礼,停顿片刻后,两人都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臂,这才岔开身。

总督坐到离阿黛尔最近的位置上,烟灰色头发的男人转过身。

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看向阿黛尔。

阿黛尔不知道他的精神力是怎样一种意味,但她可以感觉到一种幽谧、静寂的气质,徐徐优雅如森月上升,轻轻泠泠似夜泉流淌,带着无法缩短的距离感,也许是他的发色与瞳色太过于清冷的缘故。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尤利安身上的那种炽裂、浓重如恒星般的热量,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却因着相同的瞳色给她带来一种恍惚要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不愧是甥舅啊。

然后她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念头,尤利安被她坑得挺惨的,他舅舅不会找她算账吧。

显然不会,就算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拄着手杖的爵士正在与总督打商量“我先离开了”

总督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温纳爵士身形都僵硬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有没有要紧事你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赶着走你不知道吗,明知故问很有意思

他很有修养,从不骂人,只是慢吞吞道“不打扰总督叙旧。”

没什么旧好续,有一场仗要打倒是真的。

总督懒得跟自己的贴心下属翻白眼,直接冲他挥了挥手。

人家费尽心机要躲避的坑,他自己跳下去了,也不好非拉着人家也一起遭难。

温纳微微躬身,便悄无声息离开了。

阿黛尔没注意到这大厅中第四个人已经逃走了,她在观察黑蔷薇家族的主人。

烟灰色头发的男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迈步向她走过来,他走到她身边,甚至要将手搭在机械臂上,弯腰就近端详她的脸。

他说道“好久不见蕾拉。”

那双青荧的眼睛微微闪烁,有一瞬间,阿黛尔觉得那些光晕中好像有语言“初次见面,阿黛尔”。

然后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真是难得一见的模样啊。”

他用手遮了遮嘴巴,还是没忍住,笑容从嘴角溢出,满面,连眼角眉梢都是笑“你怎么倒霉”

蕾拉与他之间当然从来没有什么彬彬有礼的客套。

以他跟蕾拉的关系,有朝一日看到蕾拉翻车落难,那不光是要幸灾乐祸了,还得哈哈大笑才是。

现在他就笑得很张狂,这种仪态与他平素里的端正矜持毫不相干,但整个人卸下教养包袱的随意与轻松却叫他看上去更为鲜活,他甚至还要强调第二遍“你也有这么倒霉的时候啊”

阿黛尔抬头看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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