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爸爸终于回到他的家了(1 / 2)

其实在生命开展的数次运动会里,每一次的竞争者似乎都只是自己,这是我曾经的体验,许多年前的体验,不是在内心深处与自己竞争,而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再他人,能看到的和愿意看到的亦都只有自己而已。那个时候,我紧紧地关上了自己的世界的门,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但每个人都是我,所以我的世界里有许多个自己,每一个自己都让我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我和“我”,我们可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又必须是同一个人。因而在我曾经所居住的世界里,当有这么多个奇形怪状的我来回走动的时候,我和她们也可以是完全不同的许多个人,但又必须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我”,越多越越让我混乱和惊慌,因为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以前所居住的那个世界吧。我想,那些前面章节里的十一二岁背着书包孩子或许都会懂吧,是吗?是的,我宁愿相信是这样的。那个十一二岁背着书包坐在长椅上的女孩,那个十一二岁背着书包在雨中与花儿对话的少年,那个十一二岁背着书包在小巷子画空心的爱心的女孩,以及那个十一二岁背着书包离家出走的我,我想我们都是可以懂的,我宁愿相信我们都是可以懂的。

然而现在,在生命开展的数次运动会里,每一次的竞争者似乎依然都是自己,只不过这是现在的体验,是在内心与自己竞争,是在自己的世界以及以外的现实世界。有许多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能看到的和愿意看到的除了自己还有许多的其他人。我积极地参与每一场竞赛,与别人比,更与自己比。与别人比的时候,是一种生命里的风光,而与自己比的时候,却撑起了生命的缤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个那样的世界走到这样的世界来的,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是怎么进去的,我想,这本书可以给我一些答案,哪怕只是一些相关的踪迹。

我记得在五年级以前,我还没有进入到真正的自己的世界,对了,因为三年级到五年的时间里,我住在外婆家,平平静静地过了一段日子,忘记了有没有每天见到妈妈,但记得妈妈换过几次男朋友,有愿意带我玩的,也有避而不见的,对于爸爸被送到外地的监狱去的事情也渐渐淡化了,只是在上学的时候害怕被人知道,自己也不愿提起,于是,在学校的期间,我也给自己模拟了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样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这段时间日子比起来算是平淡的了,我在学校也伪装得很好,我很满意。满意自己有外婆就好的安心,也满意自己在学校伪装出自己有一个幸福家庭的样子,当同学们说起自己和父母之间的温馨的时候,我也会根据他们所说的,模拟出一个类似的。但我发现自己比三年级以前没那么爱讲话了,和同学之间也很少约起来玩了,也有一些同学比二三年级的时候喜欢玩“我不跟你好了”的游戏了,但每一次玩到这种游戏的时候,我几乎都是那个被安排在不跟我好了的角色里,许多次…许多次…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只有自己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吧,大概别人看出什么了,大概是我在伪装之外表现出了什么异常,总之,连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啊,的确是不一样了,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妈妈每天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爸爸在远处的监狱里怎么样了,我更加不知道如果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三四年级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有什么表现的。我统统都不知道。

这两年的时间里,因为那一次在监狱外的两家人的争吵,我几乎没有再去过奶奶家,就算奶奶他们因为想我来学校找我,我都会害怕地跑掉,直到爸爸要回来的那一天。

我终于等到爸爸回来了,即便他和妈妈不能和好了,即便我没有家了,但是爸爸应该还记得我吧,毕竟之前他那么爱我,不知道爸爸在外地的这两年,有没有带着我那封署名为“孝顺女儿泣留”的信,不知道他有没有遵守承诺每天看一次,不知道他有没有瘦了很多,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长相,那一刻的所有的“不知道”,都没那么惊慌,而是“终于”的对象,甚至里面填满了我的许多个期待。只要爸爸和妈妈不要见到面就好,只要奶奶家的人和外婆家的人不要见到面就好。

五年级的时间,是我在胡老师家的那段时间,我记得,在五年级第一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外公去世了,也因此我比其他同学先去胡老师的新家住了两个晚上。爸爸是在我读五年级的第二个学期才回来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外公去世的时候,爸爸没有来,是因为他还在外地回不来,也幸好这样,要不然他和妈妈见面吵架该怎么办呢,我记得当时奶奶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后来有一次遇到叔叔,他说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会一趟,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但也没那么在乎,在我当时的记忆里,两家人不要见面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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