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很好……”太后站在魏卓颜面前，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免死金牌只可救一人性命，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如果不在魏放和魏凌齐中间选一个，那这两个人，都得死。”

魏卓颜浑身颤抖，她举着的手抖得差点拿不住那免死金牌。她想到几日前，在阡袁帝秘密安排下，子默语曾到大牢看过魏放他们二人，等他回来，只转达了魏放说的唯一一句话——“不要救我，救凌齐！”

“父亲只说了这么一句？”魏卓颜盯着子默语，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她自然懂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做不到。

“是的。”子默语低着头，一连几日他一直在宫外奔走，几乎都没有合过眼，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气度，好似游魂一般没了生气。“太后一直视大人为眼中钉，如果是大人……太后应该会放过整个魏家……”

“可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说出只救二哥一人这句话！”魏卓颜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这句话。

子默语抬头看了看她，原本如死水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听你父亲的。听他的，不会有！”说完，眼中那道光便消失了，他又低下头，好像一个死人，一动不动。

安静，像沉入黑暗一般的安静，魏卓颜低着头，模模糊糊间看到自己的眼泪滴在了面前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几乎听不见的声响。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响，好似雷鸣一般将她包裹住。

恍惚间，好像有个声音也不停问她，“你救哪个？魏放还是魏凌齐？魏放还是魏凌齐？救你父亲还是救你二哥？救了一个，另一个就会去死，你救哪个？魏放还是魏凌齐？”

父亲和哥哥，哪个都不能死！

“魏放？魏凌齐？”

哪个都不能死！

“到底救哪个！”太后的声音陡然响起，魏卓颜被惊得眼皮一跳，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救我二哥……”

“大点声，救谁？”太后语气异乎寻常地温柔，但是却让人听着害怕。

“救我二哥！”魏卓颜用力喊出这句话，然后重重把头磕在面前坚硬的地面上，“砰”的一声，她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三日后，魏放死了，死在了剧毒“红烛泪”之下。这有着诗歌一般美好名字的剧毒，断送了这位为北周立下数汗马功劳“血将军”的性命。他背着北周叛徒的罪名，尸体被挂在城门上整整七日。

魏家女眷，被发配到离都城最远的边境之地落水岭，男眷全部充军。

夜深，当魏家众人被粗绳捆住双手，结成一队从城门下走过的时候，魏夫人握住魏卓颜的手，对她说道：“不要抬头，你父亲，不想被你看到他这个样子……”

魏卓颜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眶中干涩异常。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只有尽的黑暗在前方等着她。她走过城门，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听到了城门上有异物不断撞击的闷响。

她知道，这是父亲尸体被风吹得摇来摇去，撞击砖墙发出的声音。

“不要抬头……”母亲就在身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好似黑暗中鬼魅的吟唱。

“不要抬头……”俞儿声音哽咽，紧紧跟在她们后面。

不要抬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