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齐连忙摆手：“守兄，皇帝陛下，我的好哥哥，你就别添乱了。往大了说，魏何两家联姻，你和我相熟自然不忌惮，其他人可不那么想。往小了说，就那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刁蛮任性，娶回家我爹娘能忍，我那宝贝妹妹可忍不了，这姑嫂关系想想我都怕。”

“也是。”阡袁帝学着魏凌齐的样子，也把胳膊支在桌案上，转头道：“要不我娶了你妹妹可好？卓颜马上及笄，魏何联姻被人忌惮，干脆你们魏家直接和皇家联姻，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魏凌齐盯着阡袁帝的眼睛，两人眼中都含着笑意。“这倒成，卓颜也就你能管得住，从小她就怕你，这没出息的家伙只敢在家法天，在她守哥哥面前，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阡袁帝轻笑了一下，将瓶中那支腊梅取出，枝干末端带着几滴水珠。他将花枝代笔，轻轻在桌案上写着什么。“你这个亲哥哥倒是忍心让她嫁进皇家，我却是不忍心的，这里哪哪都是眼睛，盯得人不自在。她天真可爱，还是放在宫外更好。”话说完，手里的花枝也停了下来，他用花枝末端敲了敲桌面，魏凌齐便凑过来看。

桌案上水渍，组成了“敛”字。魏凌齐皱着眉头盯着那字一会一声不响，眼眶却红了，抬头时阡袁帝已经收起脸上的笑意，眉眼间散发了幽幽寒意。他从袖中摸出一张信笺，递到魏凌齐面前。魏凌齐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椅子上站起，又跪立在阡袁帝面前，双手接过信笺，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把信笺郑重放入怀中。

魏放还有一子，名敛，字少琼，是魏家长子。两年前刚及弱冠的魏少琼受父亲指派，作为前袭军指挥追击东陵国流寇，可惜收到一封伪造的密信，将他们引进东陵埋伏，整整一百三十人全军覆没，所有尸体都被砍去头颅，血流成河。魏放三日后才带兵包围了这股流寇，可惜这群贼人在前袭军尸体旁点燃大火。魏放欲带人冲进火场找寻儿子尸体，却发现整片土地都被倒满火油，火势一发便不可收拾，接连烧了一天一夜才被一场急雨浇灭。此时所有的尸体都已成乌黑的木炭，和土地连结成一片根本没办法区分。直到现在，是谁伪造了那封密信，又是谁给流寇通风报信魏放大军的到来，这些都还没有被查出。

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魏凌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换上那张含笑又吊儿郎当的脸。

“陛下，何大人魏大人已经在前殿候着了。”来人正是之前带路的小宦官福川。阡袁帝也收起脸上的寒意，笑盈盈转头对魏凌齐道：“你父亲这次立下大功，我不应让功臣久等，你自己偷偷从侧门出去，别让人家瞧见。对了，这次你的功劳也不小，我自有奖赏，已经让人送到魏府去了。至于其他的，你找你父亲讨去。”说完迈步走回屏风，福川也朝他抬了抬下巴挤眼笑了下，跟在阡袁帝身后走了过去，屏风后脚步声渐轻直到听不到。

魏凌齐用手摸了摸胸口，衣襟下那张信笺好像带着温度一般，烧得他胸口发热。他低头又看向桌案上那字，此时水分有些蒸发，几个笔画已经消失，看着倒像一个“应”字。魏凌齐心脏又一阵狂跳，有些心烦意乱，他伸手把那个字胡乱擦掉，弄得手心里都是水渍，下意识想在衣摆上擦干，手顿了顿，却握紧掌心，好像要把什么捏进血肉里一般。桌案上还横摆着刚才那支腊梅，魏凌齐将它又插回瓶中，闭眼定了定心神，然后抬脚出门，沿着寝宫外的小路朝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