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太太说的像模像样,恼怒之下的林青山也渐渐生出了几分怀疑。“琴秀?”林青山狐疑地看向了王琴秀。“真是你打的?”王琴秀眼神闪烁,强自攀扯“娘,是不是李兰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了?”到这个时候,王琴秀还想拉人下水。老太太厉声喝道“王琴秀,老婆子自己有眼睛,不瞎。”王琴秀被老太太赫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嗫嚅着“婆婆,青山,我也是一片苦心啊。”“还真是你?”林青山怒瞪。在林青山心里,海宏不仅仅是他的命根子,更是他飞黄腾达过好日子的依靠。嗯,也是他在俞水山一家面前颐指气使的底气。王琴秀缩了缩肩膀,绞尽脑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都是听这这话长大的,孩子在小时候吃的苦越多,将来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当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这也是为了海宏好啊。”“要不是我管海宏管的严,他可能就跟村里其他混小子一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我是他亲妈,每次打在他身痛在我心。”“但,为了海宏能成才,为了海宏能成为体面的人上人,我也必须得忍着心痛一次次管教。”“海宏早慧,是能理解我的苦心和用意的。”“青山,你也别怪我。”“海宏是你我的儿子,也是你我的希望,我必须得管的严一点儿,才是对他负责。”“难不成你想看着海宏变得文不成武不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村里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我这是在为他好,等他长大就会感谢我了。”林青山有些许动容。海宏是个能给他脸上增光添彩的好儿子。有时候,该打还是得打,要不然容易玩物丧志。“娘,琴秀说的也有道理!”老太太失望的注视着林青山“你看过海宏身上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就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他用长袖长裤遮住的是被打的伤痕吗?”“他是在保全你们的颜面,也是在紧守好他脆弱的自尊心。”“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的确是流传了千百年,但什么苦该吃,什么苦不该吃,做父母的心里得有数。”“你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藤条打掉的不仅仅是你们眼中他身上的瑕疵,更是他对活着的渴望。”“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以往我只以为他早熟,是个懂事的小大人。”“现在再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不想逼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那藤条和鸡毛掸子,还有那些口不择言的话还是少用吧。”“棍棒下不一定能出孝子,但经年累月的棍棒下一定会逼疯一个人。”“他做错事情不是不能管教,但看海宏的身上,每一块儿好皮,你们那是管教吗?你们那是将所有的不顺都发泄在海宏身上。”“开心了,揍一顿。”“生气了,再揍一顿。”“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小小年纪,就稳重懂事,踏实安静。”“王琴秀,你现在还有脸说他的巴掌印是自己打的吗?”“你敢说你用藤条抽他,没有成为习惯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那子女望父母什么呢?”“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别到时候,真的酿成了悲剧,怎么懊悔也来不及了。”老太太再一次回想起俞非晚那个充满悲悯怜惜的眼神,依旧不寒而栗。高高在上的仙人,总能慧眼探察到深藏的悲剧。只希望,发现的还不晚,还有回旋的余地。海宏那孩子,值得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婆婆,孩子该打就是得打,您扪心自问,十里八村,还有别人家的孩子比海宏更优秀吗?”王琴秀不私心的反驳。林青山沉默着,神情之中满是犹豫不定。他也害怕一语成谶,但海宏却的的确确被管教的很优秀,他面上有光,出门在外的腰杆子都直。“我和青山才是海宏的爹妈,不可能害海宏。”“娘插手,是想让我们一家继
续过苦日子吗?”林青山的沉默给了王琴秀勇气。而王琴秀也投其所好,专挑一些林青山在意的话。“还是说,娘见不得海宏比水山家的聪明?”老太太无语至极。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当年就不该让你娶这么个眼界短没脑子还心肠坏的蠢妇。”老太太懒得看王琴秀,只是注视着林青山晦暗不明的眸子,嘲弄不已。她都把后果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王琴秀还在理直气壮的狗叫,她的好大儿还在自以为是的沉默是金。“我今天来这卫生所不是跟你们商议的,只是来找寻答案表明态度。”“林青山,我是你娘。”“王琴秀,我是你婆婆。”“这一辈子,你俩都不可能越过我。”“这些年,你们也从我这里薅走了不少东西,说破天也没资格在我面前大吼小叫。”“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动不动就打着对海宏好的幌子,你们就把那些东西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我还要去告你们不赡养老人。”“不要脸了,那就别要了。”“当然,再过分些,那就离婚吧,孩子归青山,我身子骨还硬朗,可以帮青山照看一二,你找个地方做打手吧,反正你喜欢。”老太太清楚,她大儿子儿媳,抠门吝啬又贪财。老太太话音落下,王琴秀就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急的通红。老太太轻咳两声,拄着拐杖起身,干脆利落的一人扇了一巴掌“打在你们心,痛在我身。”“现在还能轻飘飘说出那些话吗?”只有棍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什么玩意儿,真当她当年作为地主家的娇小姐在闺阁里只学绣花了?老太太打开门,犹如常胜将军一般离开了卫生所。只留下林青山和王琴秀在临时病房里面面相觑。至于后续还会有什么鸡飞狗跳,老太太表示丝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