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日益美好(1 / 1)

突来的一场雨连下了三天才落幕,受电闪雷鸣的影响,出海的渔民人心惶惶,他们焦虑台风季会提早到来,出海打渔挣钱之余还忙着修葺房屋,检修屋顶和围墙。粮铺布庄更甚,防水和囤货两手抓,每逢运货的商船过来,停留不足一个时辰,船上的货就被抢空了。

如此忙乱了上十天,沈遂压着一船的米粮靠岸,他带着亭长沿街巡视商铺,一是查粮价,二是放出消息,今年会有官船送粮,台风季也不会受影响。

忙活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他回家了一趟,不甚愉快地说了通话,他拎着东西去找海珠,他到的时候海珠正在炖鸡汤。

“闲着啊?我帮你情哥哥送东西来了。”他进门拎张椅子一屁股坐下。

海珠无语地暼他一眼,嫌弃道:“少恶心人,有事说事。”

“韩霁不得闲,我路过永宁给你捎来一个包袱。”包袱扔过去,他抱臂说:“假正经。”

“他在忙什么?”海珠问。

“替他爹接待同僚,前些天/朝廷打发了两个大官过来,一个学政,一个布政使,往后我们广南念书的问题就有人负责了。”说完见她神色凝重,沈遂宽解道:“我看韩霁跟杜学政关系要好,估计在朝堂上是站一队的。至于布政使,那个老头一把年纪了,天高皇帝远,他又没兵权,哪敢朝韩提督下手,也就起个监督的作用,恐怕他睡觉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夜里被咔嚓了。”

海珠思索了片刻,问:“学政是贬谪过来的吧?”府城都没个像样的书院,教书认字还是从外地招揽来的落第秀才和贫穷童生,广南文风又不盛,到这个地当学政宛如凤凰落进鸡窝里,有本事也使不出来。

“这个韩霁没跟我说,我不清楚,你想知道得问他。”沈遂摊手,他跟韩霁交好没错,但涉及官场上的事,韩霁从不跟他多说。

“我也是胡乱猜测。”海珠往炉子里添两根柴,转了话头问:“你一个人回来的?青曼没一起回来?”

沈遂摇头,他是为公事路过抽空过来的,明早就要走,“七月中旬的时候要在府城办一场比武大会,每个村选出五个人过去,赢得名次的村会发牌匾,还有二十两金子。我过来是通知这事,再有就是巡视粮铺,防止粮商在台风季到来前乱涨价。”

“越来越有条理了,去年可没这事。”海珠感叹。

“何止去年,从我有记忆起,广南的粮价就没人管过。”沈遂有些唏嘘,“现在韩提督跟韩霁肯操心,往后广南治理好了,渔民的日子也好过了。”

说着说着又说到公事上了,海珠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问:“晚上在这儿吃饭?还是回你家吃?”

沈遂叹一口气,说:“回去吃,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回来一趟不回家,该有说闲话的了。”

“那我就不去买菜了。”话落,隔壁响起了哭声,紧接着哭声越来越近,齐阿奶抱着星珠过来了。

“哭包又哭了,这次是为啥事?”海珠起身过去看。

“屎糊屁股上了,洗的时间长了点,她就不耐烦了。”齐阿奶恨恨地轻拍她一下,说:“磨人精,姐弟六个就你最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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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抱一会儿,你去烧火。”海珠接过孩子。

沈遂走过来看,他吹口哨逗她,认真看了几眼,出声说:“长得不赖,不过不像你。”

“跟冬珠有些像,各随各的爹,不像我随娘。”海珠坐下,她把星珠放腿上,嘴上跟沈遂说:“你们在岛上住是买的房还是租的?”

“买的,问韩霁借了点钱。”

“那日子过得紧巴啊。”

“还行,之前我又找韩霁借了笔银子,官船从商运货的时候我投了点,回钱的速度挺快,年底应该就能还清了。”沈遂毫不遮掩地袒露实情,他知道海珠的为人,他就是过的差她也不会嘲笑他,他在她面前说话没压力,有什么说什么。

“还行就行,手上有余钱就买个下人或是雇个生养过的阿嬷,我三婶有孕的时候两个月才察觉。”海珠含蓄地提点。

沈遂一点就通,说:“我回去了就雇个婆子住家里。”

星珠听着两人说话,渐渐没了哭腔,她好奇地转着眼珠子,说话声一停,她又假哭两声。

沈遂轻笑一声,打个响指逗她。

“小六哥,你果然在我家,伯娘让我喊你回去吃饭。”冬珠跑进来。

“那我回去了。”沈遂收敛了脸上的笑。

“你等等,冬珠你来抱小妹,我进屋拿点东西。”海珠回屋打开装药材的樟木箱,用油纸包两包滋补的药材,她们姐弟几个穿小了的衣裳也都拿出来,“你路过齐家湾给我捎点东西回去,药包给魏金花,跟她

说炖汤的时候放点,补身体的,这些衣裳也给她,让她拿给族里的孤儿。”

沈遂一一接过,他跟齐阿奶打个招呼,提着个大包袱出门。回去了碰到他侄子侄女,他问他们有没有不穿的衣裳,“不穿的衣裳都给我,我拿去送给没爹没娘的孩子穿。”

“又要当好人?”沈母讽刺。

沈遂扯唇一笑,说:“是啊,我们家的人都是吃民脂民膏长大的,我做点敷衍人的好事也算积德了。”

沈母当即砸了手上的茶碗,沈遂丝毫不怵,越过她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晚上沈父找过来,他直截了当道:“不要指望我在少将军面前为我大哥说话,他要是有能力就去跟人竞争,要是没能力就另谋出路。我好心告诫一句,广南官场只会越来越清明,你小心被当成贪官的典型斩了。”

“胡说八道。”沈父斥得气虚。

“随便你。”沈遂耸肩。

“你知道什么消息?”沈父忍不住打听。

“朝廷来人了,布政使是跟韩提督不对付的,我跟少将军交好,若是杀鸡儆猴,我可能就是那个鸡,我自然不怕查,你可就不好说了。”沈遂暼他一眼。

“王八犊子。”沈父大骂,他信了这话,心里又急又气,继续骂道:“生你有什么用?家里没沾到你的光,反倒要受你拖累。”

沈遂不言不语,站在院中任他骂。

沈父急匆匆离开,他前脚刚走,沈遂后脚就提着东西从后门翻墙离开,等其他人找来时,他早离了家。

……

隔日海珠去码头的时候发现停靠的官船已经走了,而码头上聚集的渔民都在讨论比武大会一事,比武的人只能是村里的,他们这些住在镇上的人没份,但到时候可以去府城看热闹。

又有人说起粮价,海珠凑在一旁听了一嘴,今天米面粮油肉都降价了,提前囤米囤面的人又气又喜,气的是买了高价粮,喜的是往后不用忧心米面的价格飞涨。

“退潮了。”杜小五喊一声提醒。

“走了走了,赶紧出海,又快禁海了,今天可要多撒两网。”渔民嘟囔着。

“快到台风季了,出海的悠着点,别为了求财冒险,早出早归。”杜小五点船时老话长谈,“别跑远了,天气有变立马回来。”

海珠拔起船锚,升起船帆扬长而去,她去接上老龟,一人一龟奔向汪洋大海。

船舶远去,码头上清静了不过一柱香,海面又来了船,朝气蓬勃的丫头小子叽叽呱呱地乘船来念书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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