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脱壳的螃蟹(1 / 1)

客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开始收拾锅碗瓢盆,秦荆娘和于来顺也留下帮忙,提水的提水,刷碗的刷碗。

海珠做饭了,饭后打扫就不用她了。她走出门提着灯笼送沈遂离开,快出巷子,她递灯笼给他:“就送这儿了,你自己回去。”

“不问我韩霁有没有一同来永宁?”

海珠诧异地看他一眼,说:“有什么好问的?他挺忙的,过不过来都是在忙军务。”

“我还以为你会问。”沈遂还在酸,酸之前偷袭匪寇的时候两人背着他偷偷行动,韩霁能认识海珠还是通过他认识的。

“没必要,他要是有空来吃饭早就来了,没来就是不得闲。”海珠转身往回走,满身的油烟味,她要洗个澡洗个头。

巷子里陆续响起关门声,映在窗纸上的烛火也渐渐黯淡,随着燃烧的灯芯掉在桌上,宅院陷入黑暗。

月上中天,于来顺抱着昏昏欲睡的平生走出门,秦荆娘跟在他后面,回身跟出门送客的人说:“娘,你们也早点洗洗睡吧,我们回去了。”

“提盏灯笼,路上小心点。”

秦荆娘接过灯笼,又说几l句话,走出门跟于来顺并肩出巷子。

“你还喊她喊娘,你已经离了齐家了。”于来顺心里膈应。

秦荆娘没理他。

“你该改口了。”他又说。

“晚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这么喊了。”秦荆娘头也都没抬,自顾自地走,“她是我孩子的奶奶,我喊她一声娘不为过。”

“之前的就算了,往后可以改口喊婶子,孩子喊孩子的,你喊你的。”于来顺有些不痛快,今晚她喊齐婆子喊娘,在那个小院里仿佛她跟姓齐的是一家人,而他插在其中显得很不识相。

“以后我不过来了。”他说。

“你不过来我过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饭碗一丢开始挑三拣四了。”秦荆娘不惯着他,说:“你就是不过来,食肆里来来往往的人也知道海珠有个继父,她娘改嫁了。”

于来顺被说中了心思,因为这个身份他总要被知情的人多打量几l眼,背后或许还会议论几l句。

“平生,奶奶家好玩吗?”秦荆娘跟小儿子说话,“你大姐做的饭好吃吗?”

“好吃!”一说起吃的,平生顿时来精神了。

“那你要不要去奶奶家住一段时间?有哥哥姐姐陪你玩。”

“秦荆娘,你什么意思?”于来顺停下脚步,他来气了。

秦荆娘没看他,等着平生的回答。

平生摇头,“不要,我要回自己家,我要跟爹住一起。”

于来顺瞬间转怒为喜,顿时什么气都没了,也不在乎改不改口的事了,他高高兴兴地举着平生让他骑自己的脖子上,说:“对,回我们自己的家,我儿知好歹,不像有的人。”

平生笑嘻嘻的回头看她娘,秦荆娘冲他点头,“明天给你炖肉吃。”

这话是她私下反复交代

过平生的,一是用来哄男人,二是教孩子,免得他在外面受了外人的挑拨,听信了谗言左了性子,到时候跟继父离了心,在兄姐面前也失了平常心。

肉眼可见的他生父那边的条件会越来越好,秦荆娘就开始担心起平生,怕他以后会不满足会怨恨,所以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地教他,她不求他长大了有多大的长进,能养成憨厚知足的性子就好。他继父老子对他好,家里的条件不算差,他长大后就是接过于来顺肩上的担子,日子也能过得平顺。

该知足了。

*

手里又多了笔进项,藏银子的时候海珠在匣子里看到了那颗黑珍珠,之前想过纂上金丝挂脖子上,事后就忘了。担心再拖下去就忘了还有颗珍珠的事,海珠喊上冬珠,姐妹俩拿着银子去首饰铺子。

“……用金丝编个套扣固定住珍珠,金丝细一点,最好编出纹路感。”海珠跟金匠提要求。

“这个简单,你俩多坐一会儿喝盏茶,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做好。”金匠接过珍珠,成色不错,他问:“自己开的?”

“对。”

“都用金丝?”

“我想用银丝,紫色的配银色的好看些吧?”冬珠出声。

“银子沾了海水会变色,银丝又细,沾了海水可能半年就断了。”海珠有经验,她从沉船里捞起来的银簪金钗,金钗只是变色,银簪就上了锈迹,还变形了。

“都用金丝。”她交代金匠。

匠人拿着珍珠去后院纂金丝,海珠跟冬珠在铺子里看其他首饰,想到冬珠天天跟沈家的姑娘一起念书,海珠拿起一支绒花金莲小钗簪进妹妹的花苞头上。

“挺好看的,买两支。”海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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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珠接过女掌柜递来的小铜镜,举过头顶揽镜自照,她很喜欢。

海珠又选两支猫头银钗,见匠人出来了,她让女掌柜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绒花金莲钗十八两,猫头银钗七两,两条金丝加上工费三两,绳扣送你们,不要钱,一共二十八两。”女掌柜说着接过两颗珍珠串上红绳,手上翻转几l下编了个活扣。

“姐,你不买?”冬珠指着一支镂空梅花金簪,花瓣上了釉,花蕊是金丝的,三朵梅花看起来栩栩如生,“你戴上肯定好看。”

女掌柜脸上的笑更灿烂了,拿出金簪让海珠试戴,海珠摆手拒绝,“我不用,我隔三差五就下海,戴着金簪是累赘,掉在海里了我心疼,藏在家里落灰又浪费。”

冬珠还想再劝,海珠已经结了账拉她出门了。

入夏了,海珠又去布庄选几l身布料做衣裳,思及韩霁说过要带她去提督府认门,她选了两身素绫纱做衣裙,也给冬珠做两身裙子,谁知她却不要。

“穿裙子不方便干活,也不方便走路,我穿裤子。”冬珠说。

“你去私塾念书的时候穿呀,我看沈家的几l个小姑娘都是穿罗裙的。”

冬珠摇头,她让绣娘给她缝制两身短衫长裤就行了,出了布庄她站街

上睨着海珠语重心长道:“姐,你这个想法不好,我们干嘛要跟别人比?我去私塾是念书的,又不是比穿着的。咱家的钱都是你辛苦赚来的,你不要大手大脚地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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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算是辛苦钱,而且我也没大手大脚的。”

冬珠不听她的,“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你别买有的没的,我都不要。”

“行行行,不要算了,给我省钱了。”

姐妹俩一路斗嘴斗回去,海珠要准备午饭,下午冬珠和风平还要去私塾。

……

隔天早上,海珠推车带着老龟去码头,码头上的守卫高声告诫出海的渔夫不要走远了,今天海上风大,走远了容易出事。

大多数人都听劝,撑船在近海撒网捕捞,海珠也没逞强去冒险,她领着龟坐上小船,就在人眼皮底下摇橹。

天气不好,海面的颜色不如有日头时通透,她摇着橹偏头往海底瞅,每隔一会儿下海一趟,在海底待个一盏茶的功夫就浮出水面。

又一次浮出海面,路过的船跟她相隔不远,船上的人看着水下空荡荡的网兜,说:“海底没东西?”

海珠说有。

“那你怎么不逮?”

“想歇歇,先踩踩地盘,我想看看沿岸的海底是什么样的。”海珠说完话爬上船,升帆摇橹赶往下一个地点。

路过海上军营,海珠冲放哨的守卫问:“韩少将军在不在岛上?”

“在,您找少将军有事?我帮您去喊他?或是您到岛上来?”

态度跟往日差别甚大,岛上巡逻放哨的守卫昨天被韩霁交代过的。

“晌午的时候我带上食材上岛找他吃饭,他若是过来了你捎句话。对了,今天海豚可有来过?”

守卫说没看见。

海珠往远海看一眼,领着老龟又游向海底,今天它尽职尽责的紧跟着她,又恢复到才认识时候的状态,警惕地游在左右放哨。

近海海底不深,阴天海底的可见度也不差,受风的影响,海水流动的速度变快,水下茂盛的海草丛被水流裹挟着摇摆得厉害,藏在海草根下的螃蟹一个个露了出来。

到了海蟹的脱壳期,正在脱壳和脱壳成功的海蟹正处在虚弱的时候,它们藏身在礁石底、海草丛、泥沙里,若是被捕食者发现,几l乎没逃命的机会。

老龟钻进海草丛里,它游过去压塌了一片,海草困住了试图逃跑的软蟹,没了硬壳的钳子也刨不动沙,只能缩在原地等着进龟口。

海珠解开网兜,从礁石底掏出藏匿的软蟹,她只要脱壳成功的,还卡着蟹壳里的刨出来了再埋进去。

网兜里装的够两人吃了,她带着老龟游向海面,钻出水面了看见韩霁站在沙滩上等着。

“屋里有你穿的衣裳,我让人提了热水过来,你泡个澡。”韩霁提着还在滴水的网兜,问海珠她的龟怎么办,“它在沙滩上会不会逃跑了?”

“不会,你把蟹提到后厨让人蒸熟,顺带煮两碗粉。”海珠说。

她洗头洗澡出来,粉和蟹都端来了,韩霁正在饭厅里等着,他看到人说:“明天我回府城,你随我一起过去,去认个门,再让穆叔给你把脉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

海珠皱巴着脸,叹了口气说:“我觉得饭不香了。”

话是这么说,吃的时候可没一点犹豫,软蟹没了硬壳,蒸熟后那层薄薄的软壳轻轻一撬就完整地脱落了。蟹身淋上姜醋汁,海珠张大嘴像咬馒头一样啃过去,满满的一大口,细嫩的蟹肉,油润的蟹膏,混着醋的酸,越显蟹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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