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晚上卖什么全看捞了什么(1 / 1)

贝壳泡在水里洗刷干净,过道清水倒进锅里,风平在灶下烧火,间隙里跟潮平耍石子。

海珠在院子一角摆上泥炉,平底锅里炒着花生,不停翻炒着。

齐二叔坐在檐下,腿上放着一箩蒜,他的手指灵活地捏着老蒜剥皮。

当下是蒜发芽的季节,蒜心里藏着绿芽,他说往后自己种蒜,免得花钱买。

“什么都自己弄,要累死了。”海珠接话。

“什么累死了?”齐老三推着一车水回来。

海珠不说话,说了又要听他嚷嚷赚钱艰难,一枚铜板也是钱之类的。

她不说冬珠说,“二叔说要种蒜,以后不花钱买别人的,我姐说什么都弄,人要累死了。”

“哗啦”一声水响,齐老三把水倒进缸里,他心想家里人要是都像海珠一样花钱大手大脚的,那忙来忙去都是给卖东西的帮忙了。

炒熟的花生倒进筛箩里晾着,海珠又扒三碗花生倒进平底锅里,弄这玩意儿挺费事,她索性一次多做点。

洗完最后一盆贝壳,齐阿奶进去把锅里的贝壳捞出来倒竹席上晒着,然后又倒一盆进去煮。

齐老三把贝壳摊开,贝壳滚烫,散发的热气里已经没什么腥味了。

傍晚凉快了,这个小院确实忙得热火朝天的,除了潮平,各个手上都有活儿。

嫌弃擀面杖太细,海珠去街上买了根前粗后细的棒槌回来,路过书铺直接买十根毛笔,回去的路上碰到沈遂,他把许诺的鲸鱼油给她。

天色昏了,灯笼亮了,灯油换成了鲸鱼油,海珠观察了一会儿,夜风吹来,火苗明明灭灭,但只要有一簇火星,火苗还会再飙起来。

她在院子里咚咚咚捣花生芝麻,晚饭是由齐阿奶和冬珠做,姐弟三个在沙滩上挖的螺清蒸,蛤蜊煮汤,再炖一钵鸡蛋羹,最后炒盘野菜心,都是清清淡淡的口味。

“吃饭了。”齐阿奶喊。

“好。”海珠甩了甩手。

“吃了饭我帮你捶。”齐老三说。

齐二叔自己推着车轱辘靠近饭桌,见粥碗里有红色的什么东西,他问:“煮的什么粥?”

“火腿和扇贝,昨天我姐从海底捞的扇贝还没吃,再养下去就养死了,我就给开了。”冬珠给每个人都盛一碗粥,说:“今晚是我做的饭,奶给我打的下手,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都比我做的好吃。”齐阿奶端着海螺出来,她笑眯眯的,说:“我做的最难吃,你们都好好跟海珠学,以后别让我做饭,再难吃我都不嫌弃。”

“我想吃鸡肉了,明天早上我买两只鸡让冬珠送回来,奶你在家看着火。”海珠说。

齐阿奶面上一顿,“买一只就行了,两只吃不完。”

冬珠哈哈大笑,“难吃的奶不嫌弃,但贵的她保证嫌弃。”

其他人都笑,就连齐阿奶也笑,笑过后她说:“不能光顾着嘴,忙来忙去赚的钱都贴嘴里了。”



人活一张嘴,只有吃了才是自己的。”

?”

风平重重点头,他大姐说得都对。他点头,潮平也跟着点头,下巴都要磕进粥碗里。

冬珠嚼着螺肉皱眉思索,一直到吃完饭她才想通,一身轻松地端着碗碟进去洗。

齐老三在灯笼下捶花生芝麻和黄豆,海珠在另一旁切蒜,两道咚咚声此起彼伏,夜里坐在巷子里说话的人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低下头便窃窃说起话。

“风平,去把我今天买的方糖拿来。”海珠朝木桶里看一眼,然后让风平把方糖丢进去,“继续砸,糖是增鲜的。”

待月亮爬上屋檐,海珠搬出来三个陶罐,让风平把火炉烧起来。花生芝麻黄豆酱分装三个陶罐里,烧三瓢油分别倒进去,其中一瓢是炸的葱椒油,最后一坛她加了三勺蟹酱进去,搅和开了加盐加酒,封坛。

“姐,还烧油吗?”风平问。

“小火,我来炸点蒜蓉。”凉油倒蒜末,小火慢煎,油热却不冒烟,海珠用勺子不停地搅动蒜蓉,夸风平对火候的掌握越发精准了。

齐阿奶和冬珠把晒干水汽的贝壳都收起来了,两人走过来看,“快炸好了?我这就来烧洗澡水?”

“行。”

齐阿奶进厨房烧水,齐老三把三罐子酱抱进柴房里,柴房靠近洗澡间,里面阴凉。

“好了,不用烧火了。”海珠舀一勺盐倒进平底锅里,搅拌开了盖上盖子,放上一夜明早装罐。

“终于忙利索了,今天忙一次能管半个月了,洗洗睡吧。”

院子里的灯笼灭了,厨房顶上的烟囱也不冒烟了,门吱呀一声关了,最外侧的屋里起了呼噜声

。海珠他们是睡了,离她家近的几家人大半夜爬起来烧火做饭。

“什么人?”巡逻的守卫抽出挎刀看着疾步走出巷子的人影。

“我有户籍,不是匪寇,我要去找个食肆吃点东西。”来人掏出户籍,“官爷,街上的哪家食肆酒馆还开着门?”

“长明酒馆还亮着灯。”

“哎,我这就去。”

待守卫走进巷子,从巷子头走到巷子尾,那丝丝缕缕的油香蒜香似乎沾在了衣裳上,长在了鼻腔里。

*

天明,海珠推车去摆摊卖饼,走近了发现长明酒馆还没开门,门外的灯笼还有微弱的光亮,酒馆外面歪着着两个醉鬼,巷子里也瘫着几个,早起开门的妇人骂骂咧咧地往门外泼水。

海珠看了眼墙角的秽物,推着车带着冬珠和风平换了个地方摆摊。

卖饼卖到朝阳高升,回去了再去割韭菜,带着老龟去海里捕食,充实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我出船打渔了。”饭后,齐老三咂着嘴出门。

海珠睡了小半个时辰才带着老龟推着木板车出门,齐阿奶拎着针线筐跟邻居坐在门外纳鞋底,她先跟邻

居打招呼,然后跟她奶说:“我出船打渔了啊。”

“好,别去深海。”

“海珠今晚什么时候摆摊?”邻居阿婆问。

“太阳落山吧,我也不确定。对了,奶,傍晚的时候让冬珠用剩下的鸡汤煮一罐粥,里面多放些青菜叶。”

“好。”

人走了,邻居阿婆跟齐阿奶说:“你这几个孙子孙女能干啊,又孝顺,老姐姐你有福气。对了,她娘这走了怎么也不见过来,听说就住在镇外的村里,也不远。”

“她家里也忙,男人在外跑生意,还有个小儿要照顾,哪里得空。”齐阿奶在外从不说前儿媳的坏话,就是有人想挑事,她也不接茬,不给外人看笑话的机会。

纳完一只鞋底,齐阿奶正准备进屋拿鞋帮子,刚准备起身就听巷子头坐的人说:“荆娘你来看孩子了?这是你小儿子?跟风平长得像嘞。”

齐阿奶抬头,笑着跟闲坐的人说:“这人不经念叨,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家来客了。”

“娘。”秦荆娘笑着喊了声,“平生喊奶奶。”

平生陌生地看着老人,口吻平淡地喊了声奶,看得出来他被嘱咐过的。

风平在院子里听到声音跑出来,一个猛扑过去抱住他娘。

平生不乐意了,要去推他。

“进屋说话,平生跟奶进屋,奶给你煮鸡肉吃。”齐阿奶及时拦住小孙子的动作,半拉半拽着把人带进院子里。

秦荆娘是过来送衣裳的,三个儿女还有个侄子,四个孩子都有一身衣裳。

冬珠进屋翻找一通,就找到了十来颗桂圆,她家饭食好,很少买零嘴,她拿过去剥了喂平生。

齐阿奶把晌午剩的鸡肉热热端出来,问平生吃不吃。

“我吃。”潮平走过来张嘴。

“我也吃。”平生说。

齐阿奶把一碗鸡肉给两个孙子分了,跟秦荆娘说:“海珠撑船出海了,你要是想见她就上午过来,去街上也行,她还在卖饼。”

“我知道。”秦荆娘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去看过,三个孩子忙得无暇说话,她就没去打扰。赶在下午过来就是想带小儿子来跟他兄姐和堂弟一起玩,不到两岁的小孩不懂事也不记事,旁人跟他说得再多,都不抵跟玩伴的感情好有用。

从小长在一起,长大了也不会被外人的话忽悠。

此时的海珠已经带着老龟潜到海底了,这次她不挑拣了,看到什么逮什么,大螃蟹自己吃,食指长的对虾可以煲汤,鱿鱼摆摊上卖了,扇贝可以浇上蒜蓉清蒸。

换个地方下海,海珠又看到了像烟管一样的长条…鱼,不知道是不是鱼,通身橘黄,若不是身形有骨,她都要以为是海蛇了。她悄悄拿出网兜靠近,趁它们不注意网住三条。

老龟叼了个海胆过来,海珠了悟的用铁耙给它撬开,见有鱼群路过,她从礁石上敲几个海胆,动作利索地撬开再抛出去,路过的鱼群拐弯,像踢球一样把海胆顶起来再抛下去。

鱼很肥美,但海珠只看不动手,逮进网里容易,弄上船难,想弄烤鱼了她还不如去码头买。

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模仿她摆夜摊,价钱低廉且易得的海鱼应该是最优选择,她就不去竞争了。

礁石下冒出一股浑水,海珠游过去,看见从礁石缝里冒出来的虾须,她拽着虾须往外扯,一只龙虾的头露了出来。

龙虾进了网兜,海珠开始撬礁石上的鲍鱼,掩在水草丛里她险些错过了。

晚上就做蟹黄鲍鱼炒粉、蟹肉酱炒粉、蒜蓉粉丝、蒜蓉虾。

晚上卖什么全看在海里捞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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