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还是走了，偌大的辅助器具康复中心，只留下他一人。

沈明月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他平静地安排施认护送沈明月回到了沈家，直到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他始终是对她笑着的，连一点难过都不敢流露出来，他不配。

寂静的康复训练室内，江听风装上仿生智能机械假肢，一个由他六年前创办的医疗康复器械公司研发的产品，一遍又一遍地进行训练，不断地试用和熟悉不同系列的假肢。

他这些年发了疯一样，整日整夜地和团队一起妄图研发出一种完美的，最贴近人体机能的仿生智能机械假肢，妄图以最极致的完美姿态出现在沈明月面前，以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严格要求自己，去配得上沈明月。

即便沈明月从未这样要求过他。

他很快便大汗淋漓，但试用假肢走路时细微的艰涩与不顺畅的感觉，让他几乎快要崩溃。

正如沈明月今日的拒绝，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他狠狠地扯掉了假肢，整个人摔到墙上，瞬间瘫坐下去，他垂下头，眼睫低垂，他自嘲地笑，倔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然后他喘着粗气，疯了一样嘲笑着，将所有眼泪生生咽下去。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永远都没办法完美地站在她面前。

他的明月洁白瑕，而他是她唯一的污点，即便他竭尽全力想要洗净自身，却还是瑕玉难掩。

他真的好恨，好恨自己没了这条腿。

……

沈明月脑子里一团浆糊，被施认送着逃回沈家的路上，过往的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一幕幕，她黏着江听风，她试探地叫他“听风”，他甚反应，她拉他的手玩，说他的手长得好看，他笑着问她:“哪有夸人是夸人手好看的？”

然后她又说:“听风的脸也长得不赖！怪不得学校里的女孩子都喜欢你！”

他宠溺:“没大没小，叫哥哥。”

“不要，就要叫听……风。”沈明月故意，“听风……听风……听风听风听风……”

“不许胡闹。”他终究还是冷了眸子，再次制止。

第一次试探，疾而终。

后来一次夏夜，她十六岁，半夜雷声轰鸣，她说她不敢睡，蹑手蹑脚钻进他被窝。

“我害怕，江听风！你陪我睡！”因为怕被拒绝，嗓门大了点，壮胆。

她把脑袋都盖得严严实实，耳朵贴近江听风心脏，好像听到擂鼓，不确定。

她刚想凑近听得清晰一些，下一秒便被人扯出了被窝，“别胡闹，回房间去。”

“我真的怕啊！哪有胡闹了？”外头又一阵雷，她猛地抱住江听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身躯那一瞬间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