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哪儿去?”

程石往东指了指,“我去杨阿叔家坐坐。”

人走远了,坐树下择菜唠嗑的几个妇人还不时瞅一眼,程石身板高壮,皮相长得也好,跟人说话有股斯文劲,走在村里还会主动跟人说话,不像镇里那些人,见到乡下人一副嫌弃模样。

“哎,你们说他跟柳丫头,是不是?”

“啥?”大热的天晒得人蔫蔫的,一听个话音立马来劲了,周遭的人挤眉弄眼的打听,“莫不是你看到了啥?”

“我能看到啥?睁眼就在地里忙活。”妇人往东探了一眼,低声说:“柳丫头她爹是个老实的,只知道闷头干活,连侃大山都不会,程石过去跟他有什么说的?柳丫头那模样和身段,年轻的小子见了可不就挪不开眼。”

话是说的通,但也不能乱说,都是一个村的,村里的丫头小子都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性情都有几分了解,杨柳长得好但也不是妖妖娆娆不学好的姑娘,其他人听了笑笑。

“程家条件好,估摸着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只说不合适,也不贬低谁。

“那也不一定,柳丫头她大姐嫁的人家也不错,进去了就当阔太太,一辈子吃喝不愁。”

“要真如此倒也好,柳丫头早点定下来,村里的毛头小子也不用天天绕道往东去了。”有妇人大笑,少男少女的心思浅显的很,村里人也当个热闹看。

杨家庄里的几个族之间结亲的多,细究下来,往上数三代,拐弯抹角的都能捉摸个亲戚关系出来,不管心里怎么想,在外说话都有忌惮,就怕被传话传到当事人耳朵里,被人找上门来打嘴巴子。

一人一句玩笑,话头也被扯歪了,等程石敲响杨家门的时候,编排他和杨柳的话早就转了几个弯,改成说地里的庄稼了。

杨家也刚吃完饭,杨柳在洗碗,杨母提着猪食去喂猪,另外的父子三个打了水洗脚准备去屋里歇晌。

“谁啊?”杨小弟问了一声,赤着脚跑去开门,看是程石,他眼里不掩惊讶,转头喊他爹,“村西头的程大哥来了。”

杨柳听到声,手上洗碗的动作一顿,垂眼想了一瞬继续洗碗,听他进了院子又走到檐下,说松树林里还有不少菌子,“我家人少,采多了也吃不完,你们要是有空闲,这两天也过去找找,都是野生野长的,不采烂土里也是糟蹋了。”

程石见有人没露面,思索了一下,点名说:“之前杨柳去过,我想着她应该是挺喜欢吃的。”

杨母闻言眼神一变,抬眼看着他细究他后一句话,正好看到他循声往一旁看过去。

杨柳面色淡淡,瞥了他一眼解下围裙挂在墙上的木桩上,接话说:“我空闲的时候多,待会儿就到山里去。”

“镇上有卖菌子的,你家吃不完的就让老仆拿到镇上去卖了。”杨老汉瞪了二丫头一眼,推辞道。

程石已经得到想要的回答,浑身一松,摆手道:“坤叔不是做买卖的人,我也不会,倒是杨叔,你家人多,采多了吃不完倒是可以拿到镇上卖。”

杨小弟闻言浑身一震,立马来劲了,不停给他爹使眼色。

杨老汉觉得不妥,还想再说,就见程石已经往外走了。

“野生野长的东西,不占田不占地,没买种子没费力,不是值钱的玩意儿,杨叔你也别当回事。”程石出了门,跟在外晃荡的大黑狗走个脸对脸,他先侧身让狗进屋,“不耽误你们歇晌了,我这就回去了。”

杨小弟也不急着要躺床上歇着了,急哄哄拿了背篓要进山,“我采的我拿到我姐夫的绸缎铺外面摆摊卖,卖的铜板我要割刀肉回来炖着吃。”

杨父杨母也没拦着,老两口是不打算去的,就算是野生野长的东西,自己吃还好,采了拿去卖,吃相忒难看。

杨母看二丫头往屋里走,她试探道:“你不是说要去?怎么不去?”

“啊?要现在就去吗?我还想睡一会儿。”杨柳进了屋关上门。

老两口进屋用湿布擦了竹席,杨母说起了她之前的怀疑:“老头子,你说程家小子对咱二丫头是不是?”

“二丫头呢?”

“看不出来,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在瞒着家里。”这天晌午歇晌,她一直留着神,一直没听见开门声,等到了下地的点,她看杨柳还在家里。

“我等小弟回来了我再去。”杨柳主动交代。

“他回来了还让他到地里去拔草。”杨老汉扛起了锄头出门,见傻狗也要跟去,他训了两声又喊杨柳:“把狗叫回去,地里热还没遮阴的地方,它跟地里去又热得梆梆叫。”

“大黑回去。”杨大哥捡了坨土吓它,一手拿草帽扇风,对老爹说:“让树根听见,他又要说你待狗比待他还好。”

“狗去地里又不能干活,在家还能看个门。”

说话声远了,杨柳把晾衣绳上晒干的衣裳都扯下来收屋里去,又从缸里揪坨老面发了盆面,打算晚上回来蒸锅馒头。

……

“姐,我回来了。”杨小弟满头大汗地背了一背篓松乳菇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去井里打水喝。

杨柳拿了灌满绿豆汤的水囊出来,打着蒲扇给他扇风,“爹让你去地里拔草,这些菌子我待会儿捡下来洒些水。”

“好,我这就去。”

她把松乳菇从背篓里拿出来靠墙放,洒了些水提上空背篓,戴上草帽拿了水囊,喊上大黑狗也出了门。

“柳丫头,你这是也去采松乳菇?”路上有人看到问,“树根刚刚背了一篓回去还不够你们吃的?当饭吃啊?”

“他摘的是要拿镇上卖钱换肉吃,可不是给家里人吃的。”杨柳听到酸话也不气,不值得为了旁人的话坏了心情,“程大哥说野生野长的东西,不摘也烂土里了,让我们去多摘点。”

“你爹倒是救了个财神爷回来。”

说财神爷那就外道了,杨柳心里嘀咕。

走到村西头,杨柳顿足看了一会儿,听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摸了摸大黑狗,“叫一声。”

狗还没叫,门从里面打开了,是坤叔,他往西指了指,“在西堰口等你。”他在门口当传信的都等一晌午了,也不知道这俩人在捣鼓什么,净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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