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退意(1 / 2)

明帝清冷的玉颜上挂着讪讪的笑,硬着头皮给冷清泉讲宁丰拒婚的话,“朕也没想到这个宁丰竟然这般愚蠢,相信虚无缥缈之语,连天家亲事都舍得拒!朕已经让人收了他的宫牌,罚他以后不准再参加朝廷的庆典饮宴。只是他这么不识礼数的人,想来也教不好儿子,向儿的夫郎断不能再定他家儿子了,泉儿,你看。”

明帝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顿,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冷清泉看重嫡庶,那林家小娃乃是庶出,她之前没有提,眼下讲出来,多少有逼迫冷清泉退而求其次的意思,身为妻主,不能给夫郎和女儿最好的,遇事就让人退而求其次,她多少有些愧疚,出语就有些慢。这么一慢,冷清泉就出言截住了她的话,“那就还定黄家公子吧。”

“哎?”明帝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冷清泉的一眼,想要确定冷清泉这话有几分真。冷清泉神色如常,甚至漂亮的大眼睛中还闪烁着一丝兴奋的笑意,很显然这话是真的,而且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原因让他很乐意接受这门亲事。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只要冷清泉肯接受黄家小公子,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明帝立刻就改了主意,她决定再不提林家小公子的话,也不问冷清泉究竟是因为什么愿意接受这黄家小公子的,她展眉绽颜一笑,凤眸里的阴郁一扫而光,“朕也觉得还是黄家小公子好,将门虎子,又是嫡出,最适合给人做正君的,泉儿这回同朕想到一起去了。”

她本来还想夸一下这黄家小公子的性情,奈何她并不知道那黄家小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气,准确来说,她连见都没见过,虽然黄家小公子这几日都住在宫里,但是她本着小娃再小也是男儿,不宜面圣的准则,别说亲自设宴款待,就连冷清泉的玲珑殿,这几日都没有踏足。

冷清泉看明帝赞成他,越发高兴,乐呵呵地点头:“那就这么着吧,陛下让人知会那黄家,臣侍就等着定亲宴上饮椒花酒了。”

他们两个说得这般热闹,安澜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道:“淑君,你之前不是嫌黄家小娃不够漂亮么?你如今也不用勉强的。”

安澜因冷清泉近来在他跟前很是伏低做小,并不希望冷清泉违背本心奉承明帝。然而冷清泉一点都没觉得勉强,明帝和安澜都没提宁丰拒绝把儿子嫁给向辰是为了将来能够嫁给奕辰的话,他又不是个特别灵透的人,之前听了沈知柔同他讲岑家小娃不如黄家小娃的话,他就很有几分后悔不该舍了黄家小娃去选岑家小娃,今日听这岑家小娃不能早订亲,他最先的反应并非是像明帝那般深思岑家这么做的原因,而是欣喜于又可以让黄家小娃做他的女婿了。

这样的欣喜之下,他向着安澜一摆手,那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的俊脸上飞出真诚的笑意来:“不勉强,不勉强,臣侍想通啦,正君只要贤惠,别的都不重要,这个小娃年龄虽小,性情大方,很懂得关心人,将来一定是个贤惠的。”

安澜见冷清泉这情形不像做伪,也放下心来,笑着附和:“男儿家第一要紧的是贤惠,这黄家小公子,家世极好,又能贤惠,那真是再好不过的。”

明帝心头大乐,当面吩咐安澜道:“朕明个儿一早让人去给黄家传话,定亲宴的安排都由皇后做主,安排得隆重些,该给的赏赐从内库挑,务必要体面。”

安澜微笑着答应:“陛下放心,臣侍一定办妥。”

明帝却又在脑中思量了一瞬,认为黄一笛、段名扬、蒋芩、余彤几个都是一样的功臣武将,眼下黄蒋两家同皇室结亲,段家也有结亲的安排,只有余家向隅,余彤虽然已经没能力造反了,但身为天子,她并不想让余彤感受到薄待,她脑海中迅速地想了个方案出来,笑吟吟地补充道:“那余家小公子,同冰月家的随辰年龄相近,把他定给随辰好了,定亲宴一起在宫里举行,通知所有宗室,一同与宴。”

安澜听了,便知道在明帝心里,牢笼功臣才是最重要的,当下笑着应允,“这下二十八那天有得热闹了。”

明帝听了,眉舒眼笑地道:“随辰和余家小娃的亲事定下来,也好让惠王姨高兴高兴,没准惠王姨一高兴身体就轻健了。”

惠王沉疴已久,年前还传出了病危的消息,一个喜事就想让她康复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但安澜并不反驳明帝,只笑着同明帝和冷清泉商量二十八日定婚宴的细节。谈论喜事,最能让人愉快,三个人越说越高兴,殿庭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江澄就是那个发愁的。明帝把宁丰能够入宫请安赴宴的宫牌收了去,还明令以后不准参加朝廷宴会庆典,这事江澄一回来就知道了。内侍省的一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殿头袛候打发了个能够进内宫传话的宫侍避开了人,前来告诉。虽然眼下主管内侍省的大臣仍然是右相柳笙,但毕竟身为内侍省监的沈名菡回来了,有一两个原本就同沈名菡走得比较近的内侍省的小官吏就选择重新投靠沈名菡,而沈名菡是江澄的老下属,对他还是比较支持的。这个殿头袛候人也机灵,明白在这个时候传个消息,要比平日里锦上添花更容易得到上司的垂青。

江澄才一坐下,听完那传话宫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心里就猛地一沉。当着人呢,他尽量保持镇定,吩咐侍儿源儿给这个宫侍拿赏银:“拿个上等的赏封赏他”,又很和气地对那个宫侍道:“辛苦你跑一趟,得闲了过来坐坐。”

这意思便是告诉这宫侍,以后还会有赏赐,那宫侍嘴边立刻浮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讨好地对他言道:“奴才多谢景卿主子,景卿主子夜安,奴才先告退了。”

江澄待他走了,便敛了笑容,眉心里蹙起愁来。他之前已经想过明帝会生气,却不料明帝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要严厉得多,直接收了宁丰的宫牌,这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岑家拒婚是不可以被原谅的,天子的权威是不可以被忤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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