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客(1 / 2)

江澄这一顿晚膳用得不自在极了,而且不知道是疑心出暗鬼还是怎样,他总觉得明帝时不时地就向他这边看过来,这一下他越发地拘束了,几乎不知道菜肴是什么味道。好在明帝要和安澜说话,晚膳刚一结束,明帝就笑着逐客:“都回去歇着吧,朕和皇后说会儿话。”

天子这么说,众人全都站起来恭声告退,江澄随着薛恺悦几个退了出去,就快速往院门外走,才走出明心宫的宫门,就听得身后传来赵玉泽娇憨可人的声音:“澄澄你走这般快做什么?”

江澄连忙止住脚步,侧转身等敏君过来。

赵玉泽手上抱着皇四女应辰,身后跟着打灯笼的侍儿以及应辰的乳父,待走到江澄面前,赵玉泽就把应辰交于乳父:“带着公主回去。”

江澄见状便知道赵玉泽是有话要跟他说,当下便站着不动,等敏君开口。

赵玉泽却是指指他的丽云殿道:“去澄澄殿里吧,我好些天没去澄澄殿里做客了。”

翌日是十月初一朔日大朝,江澄的奏折还没写,并不想让敏君此刻到他殿里去,但诚如敏君所说已经好些天没去他殿里闲聊了,他自然不能拒绝。

两个都没打灯笼,在暗夜中快步行走。不多时就来到丽云殿,江澄陪着赵玉泽进了殿门,也不喊侍儿奉茶,就那么站在殿中间言道:“玉玉是要问我你家里的事情吗?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凶手也被判了刑,等烧了伏三纸,一除孝就没什么事了。”

岳晔是二十五日把朱氏揪出来的,叶衡审理得很快,二十六上午就把朱氏判了刑。二十六也是夏氏停灵满七天的日子,按照夏氏是罪人赵潇的生父的身份算,二十六就可以把夏氏送出去下葬了,但赵家说这夏氏为人所害,死得冤枉,决定再停灵三天,以示哀思,二十九日方将夏氏送出去安葬。这么一来,伏三纸要到十月初二烧了。

赵玉泽俏皮地飞了他个眼刀:“我不是问你这个,唉,我现在在你这里连个坐位都没有了吗?”

江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招呼赵玉泽落座,连忙笑道:“我的错,敏君殿下快请坐,请上座。我这就让人给殿下倒茶,不不,我这就亲自给殿下倒茶。”

他说着当真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个白瓷茶罐出来,冲门外喊道:“源儿拿热水来。”

源儿小跑着进来,江澄接过水壶,亲自给赵玉泽泡了一杯馥春茶,然后用木盘托到赵玉泽跟前,笑道:“殿下请用,这是殿下最爱的馥春茶。”

赵玉泽启齿一笑:“还行,还记得我爱喝什么。”

江澄得意地眨眨眼:“别的都记不住,玉玉爱喝什么爱吃什么我还是记得住的。”

凰朝朝野上下都爱喝四时春,眼下四时春更是富贵人家招待客人必备的佳茗,但赵玉泽却与之前的右相梁冰鉴一样,偏爱馥春茶。

赵玉泽把茶杯接过来,放在旁边的高几上,蹙了眉道:“澄澄如果岳晔容不下小莫,可怎么办啊?”

江澄连忙劝道:“他容不下那就得看赵小姐怎么选了,要么赵小姐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同意,要么赵小姐听他的,把小莫养做外室。不管是哪一种,你都管不了,你就别替她操心了。”

赵玉泽是嫡出公子,又与妹妹赵湘同父,在几个君卿中跟他情形类似的只有陈语易,但赵玉泽比赵湘大了三四岁,而陈语易只比陈语陌大一岁,所以赵玉泽是最肯为母家姐妹着想的人。

江澄原本并不反对赵玉泽照拂赵湘,但此刻却觉得赵湘连天子的近侍都勾搭上了,已经是个大女子了,用不着赵玉泽这个做了天子君卿的哥哥事事都替她考虑了。

赵玉泽按他的思路思量了一下,眉头比前皱得更紧了:“小莫做了外室的话,他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惨了。外室所出,便是个女儿,也要被人瞧不起的,倘若是个儿子,怕是将来都不好议亲。”

江澄耸耸肩膀,话说得率直:“是这么着,可你能怎么样呢?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啊。再说也不应该归你管,这也就是这两年陛下松弛了宫禁,你能够时常见到她们,要像以前的话你一个在深宫中住着的男儿,哪里管得了母家这些琐碎事?”

赵玉泽听了,抿着唇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不以为然的意思,江澄见状就换了个说法继续劝:“赵湘她已经长大了,她会处理好她自己的事的,你要相信她的能力,不要太放心不下。再者说,女大不由母父管,你管得多了,她未必高兴。别说她只是你妹妹,她便是你女儿,她也不愿意让你事事都管着啊。”

赵家安远侯的俸禄之所以能够恢复,本就是赵玉泽用赫赫战功换来的,这等情形下原本就有一些人说赵湘凡事都靠哥哥,自己一文钱的本事没有,倘若赵玉泽再继续管赵湘的事,怕是在赵湘心中就从赵家的功臣变成了爱管母家家务的已嫁男。

赵玉泽何等通透,听到这里,便娇声道:“我知道啦,澄澄你别劝啦,这事我不插手也就是了。”

江澄这才松了口气,坐到赵玉泽身旁的椅子上来,轻声道:“岳飘很是替岳晔不平,说不管岳晔怎么选,她都会支持岳晔的,你若是硬插手,必然得罪岳飘。虽说你并不怕得罪她,可终究是少结怨的好。”

有女儿的人,广泛结好朝中大臣引得天子猜忌固然不可,轻易地得罪她们则更为不妥,得防着将来嗣位的皇帝和亲王起冲突。这些出身世家的大臣,遇到皇帝姐姐不满意亲王妹妹的时候,帮着说两句好话,就能消弭掉一场灾难。

赵玉泽听了,用拳头按着脑门感慨道:“自打有了应儿,我就什么事都不敢做,什么话都不敢说,她简直是我的软肋。”

江澄笑着劝道:“都这样,哪个做父亲的不替孩子想呢?好在我看大公主是个心善的,眼下又跟你学武,将来就算是看在你面上,也不会太为难应儿的。”

赵玉泽低声道:“眼下是瞧着挺好的,可是长大了谁说得准呢?哎,但愿陛下长命百岁,让你我一直给她做君卿,不用烦恼嗣帝亲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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