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滚滚,连着两日都下起了小雨,地面上的积雪也在春雨中慢慢融化,变成雪水浸透了土地。
“连着下雨,这屋顶漏得厉害,俞儿姐姐,我们一起爬上去再铺些稻草吧,不然晚上没办法睡觉了。”阿佐换掉了床铺上接水的木桶,转头对着俞儿说道。
“嗯,这屋子太破了,还真得想办法好好弄一下。”俞儿抬头看了一眼残破的房顶,有些犯难,稻草倒是有,但是都铺在了床铺下,虽然这几日没之前那么冷,入夜的时候凉意还浓,去哪里弄可以修补屋顶的东西呢。
魏卓颜看着她犯难的样子,凑过去说道:“我还有几包药材,说不定可以换些稻草或者毡布回来,一会你和我一起去其他家问问。”
趁着雨停,两人跑了好几家,不是特别顺利,周围人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魏卓颜明白,她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三火帮着一起修缮了房屋,让看到的人很是不平,平日里也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不过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口,随他们说去吧。
转了大半圈,好容易换到了一些并不太大的毡布,两人赶紧回去铺在了屋顶上,房内才终于不再漏雨。
一切弄妥后,魏夫人有些心疼地拉住魏卓颜的手,和她一起并肩在房檐下坐着,又替她轻轻揉搓手上新长出来的冻疮,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远处并不清晰的雷声各自想着心事。
小言身体完全恢复了,此时正跟着俞儿跑来跑去地忙碌着,到底年纪还小,不管周边环境如何变化,她总带着一些玩心在身上。所以旁人的脸上偶尔会出现或落寞或委屈的神色,但是在她的脸上,永远是笑吟吟的模样。之前在魏府她一直跟着俞儿,所以魏卓颜对她并没什么大的感觉,但是此次魏府落魄之后,随着两人日日接触,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小言,俞儿姐姐,别忙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吧。”魏卓颜招呼她们坐下,俞儿又招呼了其他几个人,九个人就这样并肩坐在屋檐下,一开始还没人说话,突然间小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了你们可别笑话我啊,之前在都城的时候,我可不敢和夫人姑娘这样坐一排,没想到到了这里,大家都这样排排坐的,还真有意思。”
话一说完,大伙都笑了出来。魏卓颜也觉得有趣,可是笑着笑着,突然就流下泪来。她自出了都城,跪别父亲尸体之后,就没有再哭过,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嘴角还是上扬的,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但是下巴却不自觉得颤抖起来。她在努力控制,但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滴接着一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的心里没有委屈,没有难过,为什么会哭,她自己也不知道。
目视着远方阴沉的天空,听着闷雷滚动,任凭眼泪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
雷声越来越大,魏凌齐一身泥水单膝跪在泥潭中,身边倒着好多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多处伤口不断往外流着鲜血,胸口的盔甲一大半已经染成了红色,他的背后绑着一面旗帜,旗帜上“北周”二字分外显眼。
一个月前,他被派到了和东陵交接的边界之地,在这里,两国时不时会发生冲突,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北周前袭军里的一个小兵。
昨夜,前袭军抽调出三百士兵去偷袭东陵军营,他也是其中之一。听到这个命令,魏凌齐很是诧异,因为以这样的数量去偷袭根本没有胜算,而且敌方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山谷,这样的偷袭疑是以卵击石。
他向前袭军的副将提出异议,却被对方一脚踢翻在地,“你一个叛臣之子能留着性命在军队里,已经是太后仁慈了,给你任务就是给你表现忠诚的机会,怎么?来质疑我的决定?是想跟魏放一样,去做东陵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