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路的尽头,便是玄武宫。
一百二十三年前北周立都,当时最伟大的占卜师曾在月圆之夜连占三卦,皆指北位为吉,所以便改国名为“北周”,又因玄武主北位,对应的季节为“冬”,所以便花了十年时间建造如今的玄武宫,整个宫殿皆用汉白玉搭建,点缀着湖蓝的琉璃瓦片,远看像是冰雪之城。白天太阳光一照射,整个建筑都闪着银色碎光。有月光的夜晚,整个建筑会闪烁着如星空般的光泽,好似有飞雪笼罩,所以城里的百姓更喜欢把玄武宫称为“踏雪城”。
魏放拉紧缰绳,调转了马身立在原地,队伍依旧保持着原先的速度慢慢朝玄武宫前进。待魏夫人的马车走过,他又调转马头,双腿轻轻一夹马身,坐骑便跟着旁边的马车一起朝前走去。
魏夫人用手撩开窗上帘子,对着窗外徐徐前进的魏放说道:“一会我和颜颜先回府里,原本想差她去宫里看看她姨母,可这孩子硬是不想去。”
魏放拉了一下缰绳靠近马车,弯下半个身子,一手扶住车窗,朝马车里的卓颜大声道:“这次出征确实辛苦,姨母看不看的没什么大关系,赶紧和你母亲一起回家,改天闲了再去不迟。”
魏夫人嗔笑道:“那可是我妹妹,她亲姨母,哪能说看不看的没什么大关系,就你老宠着她。”其实魏夫人心里和魏放说的一样,并不急于让女儿去见姨母,只是想给卓颜找一些事情来做,便说了方才那些话。
卓颜原本坐在马车另一边,见魏放和自己说话,便起身坐到靠近父亲的那一边。她将下巴抵在窗沿上,扬起脸对着魏放一笑:“其实原本是不累的,但是这几日途中颠簸没有睡好,所以有些困乏,待女儿饱睡个一天一夜,就又是上房揭瓦让父亲头疼的卓颜了。”
魏放用原先扶着窗户的手刮了下卓颜鼻头,哈哈大笑起来:“上房揭瓦才好,为父就怕你母亲把你养出大家闺秀的性子,读书写字自然是好,但是能做一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也没什么不好。”
魏夫人伸手捋了一下卓颜鬓角垂落的发丝,又拍了下她的脸颊:“这皮猴子也快及笄了,得收收性子,别成天跟你二哥一样,待人没有分寸礼数。”
“罢了罢了,魏家的孩子,本来就和寻常家的子女不同。”说完魏放压低了一点声音,又道:“一会进宫面见圣上,估计又要提给凌齐定亲之事,依夫人看,我该如何回复?”
魏夫人白了他一眼:“还用我说,将军不是已经打定好主意了,还在这里假惺惺问我。”
魏放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接话,只是直起腰身,又轻轻一提缰绳,马驹打了一个响鼻,提起前蹄加快速度朝队伍前头踏去。“我先去了,夫人不必等我,早些歇息。”魏放的话从前方传来,卓颜起身坐好,魏夫人放下帘子,和她相视一笑。
与其说玄武宫是气派,还不如说是秀美。每次进宫,魏放总要在心里赞叹一番宫殿的绚丽雅致。世人称魏放为血将军,都以为他喜爱杀戮,是个只在意战场输赢的粗人,却不知盔甲之下的魏放喜爱诗书,在家常常一袭素白长衫,琴棋书画也自有一番造诣,这样的他对于美好事物自然也会倾心欣赏。
玄武宫的汉白玉宫墙朝左右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蓝色琉璃铸成的宫门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此时大门朝左右打开,宫门下方站着以宰相何山河为首的一众人。